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宏伟殿堂,也没有至高无上的王座。
这里……只有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正在缓缓搏动的晶化心脏。
心脏表面呈现出瑰丽的琉璃色,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风渊为之震颤,仿佛是这个世界的生命源点。
而捆绑着这颗心脏的,是九条粗大如山脉的漆黑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地刺入上方一片倒悬的、更为古老的巨大骸骨之中。
心脏每跳动一次,“砰……咚……”,便会有一丝精纯到极致的风律能量,从心脏中被强行抽取出来,顺着九条锁链源源不断地注入上方的骸骨。
通过“记忆锚钉”将这幅画面实时传回舰桥的艾琳,死死地盯着屏幕,她浑身一颤,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她!
“不对……这不是封印!”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激动而变形,“所有的记载都说,第一代风之王被囚禁于此……可这根本不是囚禁!这是‘反向供能’!那具骸骨,就是系统的本体!第一代王者,他没有被囚禁,他是被炼化成了这颗‘原初心脏’,被迫为这个囚禁他、杀死他的系统,永恒地提供能源!”
迈克冰冷地注视着眼前这震撼而残酷的一幕,缓缓吐出一句话,为艾琳的发现画上了句点。
“所以,五老星的那群前身,为了他们的秩序和统治,亲手制造了一台永动机。”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然后,拿一位真正的王者当心脏,拿无数后继者的性命当电池。”
他必须斩断这延续了无数岁月的荒唐循环。
迈克握紧了剑,将全身的力量汇于一点,猛地朝其中一条锁链劈去!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股难以想象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疯狂涌回,迈克只觉得全身经脉仿佛被万雷轰击,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晶化脉壁上。
“锁链……认主……”小杰克微弱的残音再次响起,“只有‘饲主’……或者被系统认证的‘候选者’……才能触碰……”
候选者?
迈克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与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
他没有吐掉,而是用那口精血,以指为笔,在自己的胸口处,迅速画下了一个玄奥复杂的符文。
“断链符”——这是他融合了前世记忆与此世霸气,自创的一种意念封印,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模拟“候选者死亡”的瞬间状态!
符文完成的刹那,迈克的心跳,骤停了。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生命体征瞬间归零。
风渊系统冰冷的逻辑立刻作出了判断:编号xxx候选者,生命反应消失,“燃料”失效。
嗡——
那股一直排斥着他的锁链神性,突然间解除了对他的锁定。
就是现在!
迈unt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空隙,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将那枚“记忆锚钉”用尽全力,死死地钉入了其中一条锁链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胸口的符文效力消散,心脏恢复跳动,强烈的排斥感再次袭来。
“我不是候选人……”迈克在被气流冲走的瞬间,对着那颗搏动的心脏低语,“我是来……收尸的。”
暗金色的气流,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将他这个“异物”疯狂地向外排出。
当他的身体冲出风渊水面的瞬间,那艘一直等待着他的小船,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轰”的一声,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刹那,无火自燃,顷刻间化作了一堆飞灰。
迈克重重地摔在“狮鹫之心”的甲板上,意识阵阵模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但他拼尽最后的气力,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片被烧得焦黑的晶片,是他在钉入“记忆锚钉”的瞬间,从锁链内层剥落下来的“律核残片”。
艾琳立刻冲上前,将晶片接入便携式解析仪。
画面一闪,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上。
他被困于无尽的黑暗,身上缠绕着九条锁链,但他依旧坐得笔直。
他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镜头,声音沙哑,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威严。
“若有后来者见此留言……”
“莫信‘王座’,莫承‘资格’……”
“记住,真正的风暴,从不生于高天之上的王座——”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凿穿时空。
“——而在断链之时。”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那枚律核残片承受不住这最后的信息洪流,彻底炸裂,化为齑粉。
艾琳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她猛地抬头,看向主控屏幕上代表风渊系统活动的数据流,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系统……它开始清除相关的痕迹数据了!”
“它知道,我们已经看过真相了!”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刻,风渊那维持了许久的死寂,被打破了。
海面不再是镜子,而是像一块被揉皱的黑绸,翻涌起粘稠而压抑的波浪。
一股风重新开始吹拂,但这股风不带丝毫咸腥,不带半点湿润,只有一股……仿佛从无数骸骨的最深处吹出的、要焚尽万物的焦灼与怨毒。
艾琳惊骇地看着监测仪,她的脸色比刚才迈克还要苍白:“不……不对!风渊的边缘……所有边缘海域……风暴指数正在以完全同步的频率,垂直飙升!”
迈克艰难地支撑起身体,他没有去看数据,而是抬起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那片铅灰色的天幕,已经烧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地狱的业火倒映在天穹之上。
一场即将燎遍四野的夜火,已然吹响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