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提油灯,只借着月光露出半张脸,左耳垂缺了一角——是上个月被他在靶场救过的二等兵汤姆。
汤姆摸黑凑近,掌心的玻璃瓶撞在铁栏上,发出清脆的响:“这是…治外伤的药。”他声音发颤,“我、我就是看你被打惨了…”
迈克盯着那瓶药剂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突然笑了。
他伸出锁链锁住的手,指尖擦过瓶身——瓶底刻着朵极小的樱花,是九蛇岛的标记。
深夜的地牢像口闷着热气的棺材,霉味裹着铁锈味往喉咙里钻。
汤姆的手指在迈克手腕上抖得厉害,玻璃瓶底的樱花刻痕擦过他掌心薄茧时,他后槽牙轻轻一叩——这不是九蛇岛的标记,是小杰克上个月在靶场教他刻的“蜂鸟纹”,刻刀压深半分的地方藏着摩斯密码“晚三”。
“拿着。”汤姆喉结滚动,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见他耳后细汗,“喝了能缓…缓伤痛。”他退后半步时踢到脚镣,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牢房里炸响,惊得他猛地捂住嘴。
迈克垂眸盯着瓶身,指腹摩挲过那道若隐若现的刻痕。
三天前小杰克在训练场递给他半块压缩饼干时,指甲盖在饼干上划的就是这串密码——“晚三”是他们约定的行动暗号,意味着外围支援会在凌晨三点到位。
他抬头时眼眶泛红,声音哑得像砂纸:“谢…谢谢。”
汤姆的影子在门口晃了晃,转身时军靴跟磕在门槛上,“咚”的一声,人已经窜进走廊,只留煤油灯在风里摇晃,把迈克的影子扯得老长。
迈克把玻璃瓶凑到唇边,喉结动了动,舌尖却卷着药水顶在上颚——他闻得出这药掺了微量麻醉剂,是海军特勤队审讯前惯用的手段。
但小杰克的标记不会错,这瓶药该是传递信息的载体。
他闭了闭眼,药水顺着嘴角溢出两滴,在地上洇开暗蓝色的痕。
凌晨的梆子声敲过第三下时,迈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咔!”锁链撞在石壁上,他蜷成虾米状,额头抵着潮湿的砖缝,指节抠进泥里:“水…水…咳咳!”
看守老吉姆拎着铁皮水壶冲进来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举着油灯凑近,看见迈克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嘴唇乌青得像泡了水的茄子,“妈的,卡洛斯那疯子真不给水喝?”他蹲下身解脚镣,“老子偷偷给你灌两口——”
“噗!”
迈克突然翻身,藏在舌底的玻璃瓶碎片扎进老吉姆手腕动脉。
老人痛呼着甩开水壶,迈克借着锁链反弹的力道撞向他胸口——碎颅钢躯的骨密度是常人三倍,老吉姆肋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整个人撞在墙上又滑下来,眼白翻得只剩眼尾。
“抱歉,你该等天亮的。”迈克扯下对方制服套上,军帽压得低低的,指尖蘸着老吉姆的血在墙上画了朵歪扭的樱花——这是给小杰克的“已脱困”信号。
他弯腰捡起老吉姆的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像根针挑开了黑夜的幕布。
地下档案室的铁门锁着三重机关。
迈克背贴着墙,听着走廊尽头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拇指指甲盖在锁孔边缘一挑——这是他跟着雷蒙德学的“海军特勤开锁术”,三个月前替中将送密信时,他在对方办公室偷看过锁匠手册。
门开的瞬间,霉尘扑面而来。
他摸黑摸到墙角的煤油灯,火折子擦燃的刹那,满墙的文件袋映得通红,最上面那个贴着“幽影计划·狮鹫之心”的封条——和卡洛斯之前拿的那份一模一样。
迈克翻到第三层抽屉时,掌心沁出薄汗。
牛皮纸袋里掉出张照片,雷蒙德和戴羽毛面具男人的合影背面,“斯芬克斯”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七圈,旁边批注:“雷蒙德要求独自掌控空岛兵器,提议用‘狮鹫之心’作献祭。”
“哗啦!”
他扯出最底下的加密文件,封皮上的烫金锚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密码锁是五位数字,他盯着文件袋角落的日期戳——“12月24日”,雷蒙德的生日。
“叮。”
锁开的瞬间,纸张摩擦声像道惊雷。
迈克快速扫过内容,瞳孔骤缩:“狮鹫之心高层会议记录:雷蒙德中将已接受‘神之右使’头衔,下周月圆夜于G - 5支部发动政变,目标…古代兵器‘波塞冬’?”
“你不该来这里,迈克。”
男声从背后响起时,迈克的后颈寒毛根根竖起。
他猛地转身,煤油灯“哐当”掉在地上,火光里映出雷蒙德中将笔挺的白色军装,肩章上的三颗金星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对方手里端着杯红酒,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上的声音比心跳还清晰。
雷蒙德的拇指摩挲着杯沿,嘴角勾出半分笑:“我以为你至少能多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