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城市里,游荡。
收音机里,正在放一首她曾经最喜欢的,情歌。
【……如果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
她伸出手,想关掉它。
可她的手,抖得,连一个最简单的按钮,都按不下去。
最后,她猛地一拳,砸在了中控台上。
“砰!”
歌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濒死的喘息。
和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
……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一只小小的,温热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许童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像从一个冰冷的,溺水的噩梦中,惊醒。
眼前,是餐厅里温暖的灯光,和女儿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
“妈妈,你哭了。”
欣欣伸出小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许童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女儿,搂进怀里。
“妈妈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童童。”
许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妈还在呢。”
许童把脸,埋在女儿小小的,暖暖的颈窝里。
眼泪,无声地,打湿了女儿的睡衣。
是啊。
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有妈妈,有女儿。
她有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也是最坚实的,后盾。
那些曾经能将她溺毙的,冰冷的雨水,再也,伤不到她了。
她缓缓地,松开女儿。
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
再抬起头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所有的脆弱和悲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熟悉的,冰冷的,如同女王般的,决绝。
“妈。”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没事。”
“我只是想起来,还有一些垃圾,没有清理干净。”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她拨通了阎可妮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小姐。”
“可妮,”许童的声音,平静无波,“帮我查一个人。”
“沈默尘。”
“我要知道,他这三年,所有的动向。”
“是。”阎可妮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
挂断电话,许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雨,还在下。
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那个模糊的,带着水痕的倒影。
董宇。
你以为,我拿走你的公司,你的女儿,就结束了吗?
不。
那只是利息。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最鄙视,最看不起的那个情敌,是怎么一步一步,站到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要让你知道,你当年从他手里“抢”走我,不是你的胜利。
而是他,对你最大的,施舍。
这,才是对你这种自卑又自大的男人,最残忍的,惩罚。
……
闹钟叮叮叮响起,许童拉开窗帘。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了下来,又是精神饱满的一天开启。
许童赶紧穿上衣服。想着亲手为欣欣做了一份爱心早餐。
煎得金黄的鸡蛋,用番茄酱,画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欣欣吃得特别开心。好吃吗?宝贝!
嗯,太好吃了妈妈!
好咧,多吃点,吃完妈妈送你去上学。
我快吃完了,过来抱抱我,妈妈”。
好的,稍等一下,妈妈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快点妈妈,欣欣笑得可甜了。
许童下楼抱起欣欣,走吧小公主,欣欣搂着妈妈得脖子,开心像个
吃完早餐,许童亲自开车,送她去幼儿园。
车,停在幼儿园门口。
欣欣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她转过头,看着许童,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舍。
“妈妈,你今天,还会来接我吗?”
“当然。”许童伸出手,帮她理了理有点歪的小书包,“妈妈以后,每天都来接你。”
“拉勾!”
欣欣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拇指。
许童笑了,也伸出小拇指,跟她,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目送着女儿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进幼儿园,许童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敛去。
她发动车子,掉头,朝着与公司相反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写字楼下。
写字楼的招牌,已经有些斑驳。
【尘光建筑设计事务所】
许童看着那几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事务所不大,甚至有些简陋。
前台,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年轻女孩。
看到许童,女孩愣了一下,被她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震慑得有些说不出话。
“请……请问您找谁?”
“我找沈默尘。”
“您……您有预约吗?”
“没有。”许童的目光,扫过事务所里那些略显杂乱,却充满了设计感的空间,“你只要告诉他,许童,在找他。”
女孩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名字,连忙拿起内线电话,哆哆嗦嗦地,拨了一个号码。
“沈……沈总……外面……外面有位叫许童的小姐,找您……”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女孩放下电话,站起身,对许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总……让您进去。”
许童点点头,迈开脚步,朝着那间唯一的,独立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
她能看到,里面有一个高大的,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她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一声轻响。
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