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行了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密道出口近在眼前。出口被一块厚重的石板挡住,石板上刻着叶护部落的图腾,与之前巡逻兵腰牌上的一模一样。莫贺咄的亲信上前,将耳朵贴在石板上听了片刻,回头低声道:“外面很安静,应该是换班的间隙。”
他伸手握住石板侧面的凹槽,用力一拉,石板缓缓移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出现。陆景渊凑到缝隙处望去,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铺着细密的青草,不远处便是一座精致的帐篷,正是四皇子的居所。帐篷外,二十名死士手持长刀,整齐地站在两侧,腰间的香囊在晨光下泛着暗黄色的光,他们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即便在换班间隙,也没有丝毫懈怠。
“这些死士皆是四皇子从西域各国招揽的高手,其中三人曾是波斯的刺客,擅长用毒与暗杀。”莫贺咄的亲信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们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每次换班有半柱香的间隙,届时只有五人留守。”
陆景渊点点头,示意众人在密道内隐蔽,耐心等待时机。火折子的光芒渐渐微弱,将士们屏息凝神,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他靠在石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草老虎,沈清沅的模样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她教他辨认草药时的认真,为他缝制药包时的温柔,送别时眼中强忍的泪光,每一个细节都如同在眼前,驱散了密道内的阴冷与压抑。
与此同时,京城陆府的药房内,烛火也亮得正盛。沈清沅身着素色襦裙,发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烛火映得泛红。她正坐在案前,用玉杵研磨牛黄,细腻的牛黄粉末在玉碗中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少夫人,您都熬了三个时辰了,歇会儿吧,这些药材明日再处理也不迟。”春桃端来一杯温水,轻声劝道,“您这几日都没睡好,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沈清沅摇摇头,接过温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案上的信纸——那是陆景渊寄来的信,已被她反复读了无数遍,信纸边缘都有些磨损,上面“一切安好,勿念”六个字,被她用指尖描了又描,墨迹都有些模糊了。“将士们在西域受苦,多准备一份药,他们就多一分保障。”她拿起蛇蜕,用剪刀细细剪成碎片,“这蛇蜕与蝎尾搭配,能增强解毒药膏的药效,对付西域的蛇毒再好不过。”
她按照比例,将剪碎的蛇蜕、蝎尾与之前研磨好的牛黄、珍珠粉混合,倒入熬制好的药膏基底中。药膏基底是用猪油与蜂蜡熬制的,温热时呈乳白色,冷却后则会变硬。沈清沅手持木勺,不断搅拌着,手腕酸痛不已,却依旧坚持着,每一次搅拌都力求均匀,确保每一味药材的药效都能充分融合。
烛火下,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药碗中,她却浑然不觉。直到药膏熬制成深褐色,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她才停下动作,将药膏倒入一个个小巧的瓷罐中。每个瓷罐的盖子上,她都用朱砂笔写下药膏的用途:“蛇蝎解毒膏”“活血化瘀膏”“清热解毒膏”,字迹娟秀,一目了然。
接下来,她开始缝制药包。每个药包里装有三粒解毒丹、一小包止血粉、一张折叠的简易疗伤图谱,还有一小束晒干的薄荷——她记得陆景渊不喜药味,薄荷的清香可缓解药味的苦涩,也能提神醒脑。药包的布料是她特意挑选的细棉布,柔软舒适,不会磨伤皮肤。她用针线在药包的角落绣上小小的草老虎图案,一针一线都格外认真,针脚细密均匀,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都绣进布料里。
“这样景渊就能一眼认出,不会和其他药膏弄混了。”她轻声呢喃,将绣好的药包小心翼翼地放入药箱中。药箱里已装满了各种药物,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瓷罐、每一个药包,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思念。
一切准备妥当后,沈清沅提笔给陆景渊写回信。她没有提及自己熬夜制药的辛苦,只是细细叮嘱:“西域夜寒,切记裹紧被褥,莫让旧伤复发;密道潜行需谨慎,若遇毒物,先以防护药膏涂抹全身,再按图谱解毒;将士们的伤势需每日查验,不可大意……”写到这里,她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才落下:“君安,便是晴天,静待归期。”信末,她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草老虎,旁边用小字写着:“草老虎会替我守护你。”
子夜时分,叶护部落主营地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四皇子居所外的死士果然开始换班,原本的二十人陆续撤离,只剩下五人留守。这五人靠在帐篷的柱子上,手中的长刀斜倚在身侧,眼神却依旧警惕,时不时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动手!”陆景渊低喝一声,率先从密道出口跃出。他的身影如一道黑影,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扑最近的一名死士。那名死士反应极快,猛地睁开眼睛,挥刀格挡,“当”的一声,刀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其余将士纷纷冲出,与死士展开激战。四皇子的死士果然悍勇,刀法刁钻狠辣,招招直指要害。一名死士见抵挡不住,突然扯下腰间的香囊,用力一捏,淡绿色的毒烟瞬间弥漫开来。“小心毒烟!”陆景渊大喊一声,迅速取出防护药膏,涂抹在自己的鼻下,同时示意将士们后退。
毒烟带着一股诡异的甜香,吸入鼻腔后便觉得头晕眼花。幸好将士们提前涂抹了防护药膏,虽有不适,却并未中毒倒地。陆景渊抓住机会,挥刀砍向那名释放毒烟的死士,刀光如练,直逼他的脖颈。那名死士躲闪不及,被一刀砍中,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
陆景渊与一名领头的死士缠斗在一起,对方的刀法极为诡异,时而刚猛,时而阴柔,显然是顶尖的高手。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陆景渊的手臂不慎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羊皮褂。他心中一凛,知道对方的刀刃上定然淬了毒,当即反手一刀逼退对方,迅速取出沈清沅准备的止血粉,撒在伤口上,又涂抹上解毒药膏。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将军,我们来帮你!”两名精锐将士见状,立刻上前夹击。领头的死士腹背受敌,渐渐体力不支,招式也变得散乱起来。陆景渊抓住破绽,纵身跃起,一刀劈下,正中他的肩头。那名死士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刀脱手而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激战半个时辰后,五名留守的死士终于被全部解决。陆景渊率领将士们悄悄靠近四皇子的帐篷,帐篷内还亮着烛火,隐约能听到四皇子与亲信的交谈声。“……莫贺咄那蠢货,以为我不知道他与陆景渊勾结?”四皇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早已在密道内布下了伏兵,就等他们自投罗网!明日一早,叶护首领便会率领大军围剿镇北关,到时候陆景渊插翅难飞!”
陆景渊心中一沉,原来四皇子早已察觉,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他正要下令撤退,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四皇子身着锦袍,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陆景渊,别来无恙?本皇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话音未落,帐篷两侧便冲出数十名死士,将陆景渊与将士们团团围住。同时,密道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显然老魏率领的埋伏部队也遭遇了袭击。“哈哈哈!陆景渊,你以为凭莫贺咄那点能耐,就能算计本皇子?”四皇子放声大笑,眼中满是疯狂,“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陆景渊握紧手中的弯刀,目光扫过周围的死士,心中却异常平静。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草老虎,感受到那熟悉的纹路,仿佛瞬间有了力量。“将士们,今日便与本将军一同破局!”他大喝一声,挥刀冲向四皇子,刀光如闪电,直逼他的面门。一场恶战,已然打响。
远在京城的沈清沅,刚将装满药物的箱子交给信使,正站在庭院中,望着西方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抬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默默祈祷:景渊,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