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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老的“私心”(1 / 2)

思过崖。

名不副实。没有思,只有过。没有光,只有彻骨的寒。

它像一柄被遗忘在青崖宗最北端的、锈迹斑斑的残剑,孤悬于万丈绝壁之上。罡风终年不息,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饱含怨毒的刻刀,永无休止地刮削着冰冷的黑色岩石,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尖啸。崖顶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怪石在惨淡的星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暗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骸骨。

阿竹跪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巨石上。位置“绝佳”,正好处于风口最烈处。每一次风过,都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单薄的弟子服早已被罡风撕扯得破烂不堪,形同虚设,根本无法抵御那刺入骨髓的寒意。

后背是炼狱。

九道“碎脉鞭”留下的鞭痕,如同九条狰狞的、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皮肉之下。每一道伤痕都皮开肉绽,边缘焦黑,深可见骨。鞭痕之中,那些蕴含着破罡碎脉之力的恶毒符文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活物般在溃烂的皮肉下微微蠕动、灼烧!每一次蠕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拌,在经络中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痉挛,冷汗混着血水,早已浸透了破碎的衣衫,又在刺骨的罡风中瞬间变得冰冷粘稠。

更让她绝望的是体内。气海如同被彻底捣碎的瓦罐,空空荡荡,再也感应不到一丝灵力的流转。曾经勉强打通的几条细弱经络,此刻寸寸断裂,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枯藤,干瘪、扭曲、布满了裂痕。每一次剧痛传来,都伴随着经络残片撕裂的细微声响,提醒着她——她彻底废了。从此与大道无缘,甚至连一个强健的凡人都比不上。余生,将在这无休止的剧痛和虚弱中苟延残喘。

这就是门规。这就是执法长老严松的“仁慈”——让她生不如死。

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沉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每一次即将陷入昏迷的黑暗,都会被后背那灼烧灵魂的剧痛狠狠刺醒。

就在这无边痛苦的煎熬中,右手掌心那一点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热,成了她意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林小石塞给她的玉佩。

粗糙,不规则,毫无雕饰,像河边随意捡拾的一块顽石。此刻却紧紧贴着她冰冷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这股暖流并不强大,无法驱散后背那毁天灭地的灼痛,也无法修复她破碎的经络气海。但它如同最温柔也最执着的溪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包裹着她右臂深处那顽固的“沉渊”寒气。

滋滋……

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声响,仿佛冰与火的角力在体内最深处进行。玉佩的暖流每一次冲刷,都让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寒刺痛减弱一丝,让那几乎被冻结麻木的右臂恢复一丝极其微弱的知觉。这点温暖,这点知觉,成了她在这绝望炼狱里,维持清醒、对抗彻底崩溃的最后屏障。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罡风依旧在崖顶疯狂肆虐,鬼哭狼嚎。惨淡的星光被浓厚的云层彻底吞噬,只剩下纯粹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

阿竹的意识再次被剧痛撕扯得模糊,头无力地垂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岩石上,粗重的喘息化作细碎的白雾。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痛苦彻底吞噬时——

呜……

罡风凄厉的呼啸声中,极其突兀地,夹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人声?

阿竹猛地一个激灵!剧痛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得停滞了一瞬。她强忍着眩晕和撕裂感,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侧耳倾听。

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被狂暴的风声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来自思过崖更深处,某个背风的、隐秘的角落。

“……废物!一群废物!”

一个刻意压低了、却依旧无法掩饰其暴怒和焦躁的声音!这声音……阿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冰冷!威严!如同刀锋刮骨!

是执法长老严松!

他怎么会在这里?深更半夜,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思过崖来?

紧接着,另一个更加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鸷和不满:

“……严长老,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的!‘纯灵根’的‘梦华泪精’,三年温养,眼看就要功成……如今一朝尽毁!你让我如何向尊主交代?!”

这声音极其陌生,绝非青崖宗之人!而且,那话语中的“纯灵根”、“梦华泪精”、“尊主”……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和邪恶!

阿竹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比思过崖的罡风更刺骨,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头埋得更低,如同岩石缝隙里最不起眼的苔藓,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耳朵,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风中断续传来的每一个音节!

“……血鹫道友息怒!”严松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惶恐?“此事……此事纯属意外!谁能料到……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的、毫无根基的杂役弟子,竟能……竟能窥破‘沉渊’之秘,还胆大包天到直接毁盏放魂!”

“意外?”那个被称作“血鹫”的沙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讥讽和怒火,“一句意外就想搪塞过去?你知道为了寻到这个身具‘纯灵根’的女娃,又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瞒天过海将她魂魄剥离,封入‘沉渊’?三年!整整三年!每日以蜃楼砂磨其心志,榨取其灵魄本源,凝其极致痛苦绝望之泪为‘梦华泪精’!此物乃尊主突破‘血河大关’不可或缺的引子!如今……全毁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阿竹的耳膜,凿进她的灵魂深处!

纯灵根!女娃!魂魄剥离!封入沉渊!

三年!磨其心志!榨取本源!

极致痛苦绝望之泪!梦华泪精!

血河大关!引子!

昨夜在灰雾中看到的一切——小女孩被掳走的记忆碎片、冰冷的砂砾缠绕、无休止的折磨、那滴饱含祈求的眼泪……瞬间在阿竹脑海中疯狂闪回!但此刻,这些画面被赋予了更加清晰、更加恐怖、更加令人作呕的含义!

那不是意外!不是宗门所谓的“锤炼道心”!

那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持续了三年的、活生生的炼魂酷刑!

目的,只是为了抽取那可怜女孩在极致痛苦中流下的眼泪,作为某个“尊主”突破邪功的“药引”!

而她阿竹……她昨夜那不顾一切的举动,毁掉的不是宗门财产,而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执法长老严松,用来巴结某个恐怖存在的“贡品”!断了他攀附权贵、寻求自身突破或晋升的“通天之路”!

难怪!难怪他如此暴怒!难怪他不顾身份亲自追到思过崖!难怪他不惜动用最残酷的“九鞭碎脉”,让她生不如死!这不仅仅是惩戒,更是泄愤!是对她毁掉他“心血”和“前途”的极致报复!

巨大的震惊、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被彻骨寒意浸透的恶心感,如同海啸般在阿竹胸中疯狂冲撞!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后背的鞭伤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如同被再次点燃,传来撕裂般的灼痛,她却浑然不觉!

“血鹫道友!请再给老夫一次机会!”严松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甚至有一丝哀求,“那女娃的魂魄虽散,但其‘纯灵根’本源印记或许尚未彻底消散于天地!只要找到她消散之地,以秘法搜魂夺魄,未必不能重新凝聚些许‘泪精’!虽然效力大减,但……”

“哼!”血鹫的声音冰冷地打断他,带着浓浓的不屑,“重新凝聚?谈何容易!天地茫茫,残魂逸散如烟,等你找到,黄花菜都凉了!尊主的大关就在眼前,耽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阴森,如同毒蛇吐信:“不过……你提到那个毁盏的小丫头……”

阿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是她坏了好事……”血鹫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残忍的玩味,“‘纯灵根’的魂魄没了,就用她的魂魄来抵!虽然根骨驳杂不堪,远不及‘纯灵根’纯粹,但胜在年轻鲜活,又刚受过碎脉之刑,魂魄必然虚弱不稳,充满怨念痛苦……这等魂魄,炼出的‘怨灵泪’,虽比不上‘梦华泪精’,但也勉强能作为替代品,应付一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