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风,如同太虚中一道缓慢流淌的灰色死亡之河,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一切。陆凡驾驭逍遥道韵,紧贴着这片灰色地带的边缘,逆着风势蔓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上游“滑行”。
越是深入,周遭的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破碎的星辰、断裂的法则链条、甚至是一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生物遗骸,皆被那“归无”之力剥夺了所有属性与意义,化为单调死寂的灰。一些区域,连空间本身都呈现出一种脆弱的、仿佛琉璃即将碎裂前的质感,那是连构成世界的根基都被“寂灭”之力侵蚀的征兆。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自身存在感收敛到极致,道韵紧贴着实存与虚无的边界,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之上。那风中蕴含的无数破碎意念与法则残渣,如同怨毒的诅咒,持续冲击着他的感知。若非他道心历经万劫,早已圆融通透,只怕光是接触这些充满极致负面情绪的碎片,就足以让寻常道主心神失守,道果蒙尘。
他一边抵御着这股精神层面的侵蚀,一边以自身道核为基,疯狂推演、分析着“寂灭之风”的运行规律与内在结构。鸿蒙紫气赋予他创生与洞察的本质,寂灭仙箓让他对“终结”与“归无”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两者结合,使得他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勉强捕捉到那风中蕴含的一丝根本法则轨迹。
“并非无序的毁灭……而是一种……强制性的‘降维’?或者说,是剥离所有‘差异性’,将万物强行拉回至诞生之前的‘奇点’状态?”陆凡心中明悟渐生。这寂灭之风,更像是一种执行某种“终极指令”的工具,其目的在于“重置”,而非单纯的破坏。这与他所知的归一会那“吞噬归一”的理念,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手段更加彻底,更加不可抗拒。
他顺着那丝被捕捉到的法则轨迹,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入灰色地带的深处,追溯其真正的源头。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捞取绣花针。他的神识数次触及到风中那些更加凝练、更加古老的“归无”核心,险些被其顺势而上,直接侵蚀到道核本体。幸而他及时斩断联系,才免遭重创,但每次斩断,都意味着部分神识的永久湮灭,带来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刺痛。
不知追溯了多远,跨越了多少片已彻底死寂的星域。
终于,在那灰色地带的最深处,那仿佛是一切“寂灭”起点的位置,他的神识“看”到了!
那并非预想中的风暴之眼,也不是什么恐怖的毁灭源头实体。
而是一道……“伤疤”。
一道横亘于太虚本质之上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裂痕!
裂痕边缘极不规则,呈现出一种撕裂状的、不断蠕动的黑暗,仿佛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将太虚的“布幔”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寂灭之风”,正是从这道裂痕之中,源源不断地吹拂而出!裂痕之内,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混乱、仿佛蕴含着所有可能性终结的……终极深渊!
而在那道巨大裂痕的边缘,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亘古苍凉气息的……青铜巨门!
巨门庞大无比,门扉紧闭,其上布满了斑驳的铜锈与无数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深深的爪痕、灼烧的焦黑、剑气劈砍的沟壑,甚至还有一些早已干涸、颜色暗沉、不知属于何种存在的巨大血迹。门体上,雕刻着无数扭曲、挣扎、咆哮的面孔,这些面孔并非装饰,它们仿佛是被活生生封印在门上的生灵,表情凝固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之中,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门外那片灰色的死寂,令人望之胆寒。
巨门孤零零地悬浮在裂痕之前,仿佛一位忠诚却已力竭的卫士,试图阻挡着裂痕中涌出的寂灭之风,但其自身也已残破不堪,门体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纹,显然无法完全隔绝。
“这是……”陆凡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