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将万般经历化为自身底蕴，而非负担的奇特境界。
“囊括万缘……何须忘？”孟婆轻声重复着陆凡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迷茫，随即又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思索。她守护此地无尽岁月，执行着“遗忘”的规则，几乎已成本能，从未质疑过其意义。陆凡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她沉寂万古的心湖。
她看着陆凡眼中那坚定而清澈的光芒，那是对自身道路的绝对自信，是对“存在”本身的深刻理解。这与那些浑浑噩噩、或是被七情六欲彻底捆绑的魂灵截然不同。
良久，孟婆缓缓收回了递出的汤碗，碗中的汤水化作一缕青烟，回归石锅之中。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声中，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
“你的道……很有趣。”孟婆的声音不再那般冰冷，“或许，你说得对。绝对的遗忘，并非唯一的答案。这轮回井，困住的不仅是往生魂灵，或许……也包括我。”
她看向那混沌的井口漩涡，眼神复杂。
“斩缘刀，无形无质，唯心可见。它不在别处，就在这轮回幻境的至深之处，在你看透‘缘’之本质，明了‘不断而断’之理的瞬间，自会显现。”
孟婆不再阻拦，反而为陆凡指明了方向。她衣袖轻轻一挥，石台旁的混沌虚空再次翻涌，显露出一条更加深邃、光影变幻更加剧烈的通道，那里弥漫的气息，比外围更强千百倍，是无数世轮回记忆凝聚成的极致幻境。
“去吧。若能持守本心，穿过这‘百世轮回幻境’，你便能见到你想见之物。”孟婆深深地看了陆凡一眼，“望你……真能寻得你的‘不断而断’。”
陆凡心中了然，知道这已是对方最大的让步与指点。他再次郑重拱手：“多谢尊者成全。”
言罢，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毅然决然地投入那百世轮回幻境之中，身影瞬间被无数翻腾的记忆光影吞没。
孟婆立于石台之上，望着陆凡消失的方向，清冷的面容上，竟缓缓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空悬的木勺，又看了看那锅沸腾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忘尘汤，第一次，对这份持续了万古的职责，产生了一丝疑问。
“不断而断……自在由心……”她喃喃自语，眼中那万古不变的寂寥，似乎被注入了一缕微光。
而此刻，踏入百世轮回幻境的陆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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