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黑色的羽箭,赫然插在他后肩胛骨下方,深可及骨,鲜血早已浸透玄色的衣袍,正沿着衣料纹理迅速蔓延,滴滴答答砸落,留下一地暗红。
“南宫璟... ...”白玉章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堵住了喉咙,她急忙扶住身体微晃的南宫璟,“怀薇姐!快帮他看看!”
众人这才发现殿下受伤,将人扶到尚算完好的内室坐下,沈怀薇强压下心中惊悸,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剪开衣物,检查伤口。
箭矢深深嵌入骨肉,但所幸箭头无毒。沈怀薇尽力稳住微微颤抖的手指,握住箭杆,“殿下,忍着点。”
南宫璟脸色煞白如纸,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牙关紧咬,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随着沈怀薇骤然用力,箭矢带着血肉被拔出,鲜血瞬间涌出更多。
沈怀薇迅速按压止血,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给一旁的白玉章,“伤口虽深,但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静养些时日。我去熬些补血益气的汤药。剩下的交给你了,仔细些上药。”
说罢,沈怀薇给了白玉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摘星与揽月架住还要留下照顾殿下的季影,快步退出寝殿,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白玉章握着那瓶温热的瓷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釉面。她目光落在南宫璟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的侧脸上,那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隐忍的痛楚,让她心头莫名一紧,竟有些无措地僵在原地。
“怎么... ...”南宫璟微微侧首,深邃的眼眸因失血而蒙上一层薄雾,却依旧灼灼地锁住她,“你打算让我自己来?”
白玉章抿了抿唇,压下异样的情绪,转过身走到他背后,认命地地为南宫璟清理肩头伤口,敷上药粉。冰凉的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时,南宫璟忍不住闷哼一声。
“疼了?”白玉章动作一顿,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南宫璟才一摇头,白玉章便没好气道,“殿下今日在朝堂上演得一手好戏。惊慌失措,孝感动天,连民女都差点信了。”
南宫璟感受着她在他肩头的动作,那低垂的眉眼让他心头莫名一软,但随即又被她今日朝堂上的‘壮举’勾起怒气,“彼此彼此,你今日将那些尸首抬上紫宸殿,以血示君,这一手激将法让常顺德如何不倾力还击?若非我及时赶到,常贼刀下怕是又要多一道亡魂了!”
白玉章打好最后一个结,这才抬起眼,“若我今夜真死在常贼手里,殿下大可顺水推舟,向陛下禀报,是常顺德冒犯神女,神女不堪其扰,回归天界。陛下炼丹升仙无望,盛怒之下自会怪罪常顺德,殿下想要扳倒阉党岂不是易如反掌?横竖你我已分道扬镳,殿下何必舍身相救,平白受这皮肉之苦?”
南宫璟被她这番言论气得胸口剧痛,一把抓住她的腕子,硬生生将人拽至跟前,迫她坐下,“大仇未报,你就想把自己填进去,做祭天的第一块垫脚石?!”
“那又如何!我以己身为饵,狠狠坑了常顺德一把,让他元气大伤,更让陛下对他心生嫌隙!这买卖,不亏!”白玉章用力挣了挣,却甩不开他的钳制,索性盯着他,一字一句如同宣战,“天下恨不得生啖阉党之人何其多,愿意替我杀李蕴之泄愤的义士大有人在!届时就算殿下如何护着李蕴之,怕是也拦不住!”
南宫璟双目微红,显然已是气急,“你明知我不会让你死!又何苦如此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