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干了。”
大队长用拐杖指了指西边:
“现在都去河滩挑水,来回得走三里地。”
“我们队也是。”刘大队长摇摇头,“那...我先回了,队里还有活。”
看着刘大队长远去的背影,大队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往常刘大队长话最多,今天却反常地沉默。
他摇摇头,慢慢往家走,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那二十斤麸皮到底怎么分,才能保住最多的人?
天刚擦黑,大队长就悄悄出了门。
二十斤麸皮虽然不多,但掺上野菜熬粥,至少能让队里的老人孩子撑几天。
他贴着墙根走,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被人看见。
粮站后门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旁边堆着些破麻袋和空箩筐。
大队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他心头一跳,赶紧躲到一堆麻袋后面。
“...就这么多了,再多我也做不了主。”
是老赵的声音。
“知道知道,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声音大队长再熟悉不过了。
他探出头。
借着月光,看见刘大队长正把一个鼓鼓的布袋往怀里塞,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大队长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原来白天刘大队长是在演戏!
“刘德福!”
大队长忍不住喊了,他从麻袋后走出来。
刘大队长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手里的布袋差点掉在地上。
老赵见状,赶紧缩回门里,咣当一声关上了铁门。
“老纪?你...你怎么在这?”张大队长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话该我问你!”
大队长气得浑身发抖,“白天还装模作样说没要到粮,现在这是啥?”
月光下,刘大队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突然也来了火气:“那你呢?你不也来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摸衣兜那心虚样!”
两人像斗鸡一样瞪着对方,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最后还是刘大队长先泄了气,他颓然地靠在墙上,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算了...”刘大队长苦笑着摇头,“都是为了村里人...”
大队长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蹲下身捡起刘大队长的拐杖,递过去时两人的手都在抖。
“二十斤麸皮?”刘大队长小声问。
大队长点点头:“你们队呢?”
“一样。”
刘大队长叹了口气,“李主任说...说是粮库扫出来的底子。”
两人沉默地蹲在墙角,谁也没提要走的事。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村庄里若有若无的哭声。
刘大队长从兜里摸出半截烟,两人轮流吸了一口。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老刘,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大队长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刘大队长从未听过的疲惫。
刘大队长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没有回答。
他想起队里那些饿得皮包骨的孩子,想起躺在炕上等死的老人,想起自己媳妇浮肿发亮的小腿......
两人结伴着,一边走,一边说。
都是叹息。
临近村子,岔路口,手里各自攥着领到的粮袋。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抬脚就要走,突然听见后头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