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京州市委家属院。
自从妻子欧阳菁被带走调查后,这个家就少了太多烟火气,晚上兼职保姆的表妹走后,只剩下李达康父女二人,关系也带着几分疏离。
李佳佳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看着电视,但眼神有些飘忽。
李达康从书房处理完公务出来,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佳佳,”李达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最近……和小伟还好吗?”
李佳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挺好的。爸,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达康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爸爸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只是,小伟这个孩子……他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也比较复杂。”
李达康沉默了一瞬,观察着女儿的反应,见李佳佳微微蹙眉,便继续说道:“林满江同志,是中福集团的党组书记、董事长,这样的家庭,牵扯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身处其中,难免会遇到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爸爸是担心你,将来如果真成了一家人,会不会觉得太累,压力太大?”
李达康这番话看似是从女儿的幸福角度出发,实则内心对于林满江这种凭借国企平台、长袖善舞的“商贾”之流,是带着轻蔑的,尽管他与林满江为了各自的政绩和利益形成了某种默契与合作。他认为自己是靠实实在在的政绩、治理一方的能力一步步走上来的“士”,而林满江,多少有些依托垄断资源和资本运作的“商”的色彩,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想与他结成儿女亲家。
李佳佳年轻,并未听出父亲话语深处的这层意味,她只是感受到了父亲对这段感情的不看好。
她放下抱枕,坐直身体,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执着和叛逆:“爸,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家庭背景是家庭背景,小伟是小伟!他善良、正直、有理想,跟他爸爸那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不一样!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家的背景!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
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李达康一阵语塞,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若是欧阳菁在,或许还能以母亲的身份好好劝劝女儿,可现在……他只剩下佳佳这一个至亲了。
自从欧阳菁出事,他对女儿就一直怀着一种补偿心理,再也说不出任何重话。
李达康揉了揉太阳穴,语气软下来:“好,好,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你认为他是值得托付的人,爸爸……尊重你的选择。”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吧,过两天林满江董事长会来京州,我跟他当面再聊聊。”
这话听起来是妥协,实则李达康心里另有打算。
他打算亲自会会林满江,不仅要谈公事,也要探探对方对儿女婚事的口风,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委婉地划清一些界限。
李佳佳见父亲松口,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爸!”
而刚刚在石红杏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钱荣成,敲响了齐本安办公室的门。
齐本安对于钱荣成的到访有些意外,但还是让他进来了。
钱荣成这次没有像在石红杏那里那样嚣张,反而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急切和故作的神秘。
“齐董事长,打扰了。”钱荣成坐下,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为了资金的事情。我们荣成集团需要五个亿的过渡资金,希望京州中福能提供担保。”
齐本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钱总,我们似乎并没有熟到这个地步。而且,京州中福也没有为外部企业随意担保的惯例。”
“惯例是可以打破的嘛!”钱荣成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齐董,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有些东西,可能您会感兴趣。是关于四年前那笔京丰、京胜矿的交易,就是当年石红杏石总一手操办的那笔。”
齐本安眼神内心震惊线索来的如此之快,但他控制着情绪,语气平淡:“哦?什么东西?”
“一些……不太符合规矩的交易记录,涉及一笔高达十个亿的‘费用’。”钱荣成观察着齐本安的表情,“这东西,我同样也给石总看过。不过,她似乎不太愿意帮忙。”
齐本安心中冷笑,果然牵扯到那两座矿!他面上依旧平静:“钱总,既然你手里有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去找有关部门反映,反而来找我做交易呢?”
钱荣成露出一丝狡猾又无奈的笑容:“齐董事长,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我还想再用这玩意儿试试别的门路。直接交出去,我就一点筹码都没有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那玩意儿是我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我要是今天轻易把它给了您,恐怕我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