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国富当即指示审讯人员:“加大力度,围绕赵瑞龙和赵立春的问题进行深挖,我不信他跟赵家切割得这么干净!”
然而,面对审讯人员更加凌厉的攻势和反复的诘问,祁同伟始终咬紧牙关,甚至抬起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强硬回应:“所有事情都是我祁同伟一个人做的!安排工作是我打的招呼,动陈海是我指使的,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祁同伟的眼神深处,隐藏着一丝决绝与恐惧。
他必须守住最后的底线,绝不能让调查触及到赵立春父子。一旦自己交待出不该交代的,自己最后的希望,那个远在香港的孩子,生命就会遭到危险,赵瑞龙的手段,自己是见识过的。
就在祁同伟在审讯室里艰难地构筑最后防线的同时,另一场问询也在进行。
经历了侯亮平被带走调查的风波后,陈岩石在养老院的日子过得更加沉寂,再也没有人来拜访过他。
他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之前汉东省大大小小官员送来的花草发呆,回忆着自己波澜壮阔又充满争议的一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名省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再次来到了养老院,这次,他们的表情更加严肃。
“陈老,关于蔡成功举报您在大风厂改制期间收受干股一事,需要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把事情彻底说清楚。”带队的检察官语气平和但不容拒绝。
陈岩石起初非常激动:“胡说八道!这是诬陷!我陈岩石一辈子干干净净,大风厂的改制,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们不能听信一个小人的谗言就来污蔑我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头子!”
陈岩石试图用往日的威望和情绪化的反驳来抵挡。然而,当检察官将一份份从蔡成功处起获的、更为详细的账目复印件、股权代持协议影印件摆在他面前时,陈岩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些泛黄的纸张和清晰的签名,像一把钝刀割开了陈岩石刻意回避的真相。
他看着其中一份明确标注着由其特定关系人代持、并约定了分红比例的协议影印件,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陈岩石清晰地记得,当时大风厂的厂长是如何“恳切”地表示这只是对他“辛勤付出”的一点“心意”,是为了让他“老有所依”,而他,在半推半就之间,在那“都是为了大风厂好”的自我麻醉下,默许了这一切。
铁证如山,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岩石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也佝偻了下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经过省检察院的调查和问询,陈岩石在证据面前,最终无法再否认。尽管其涉案金额相较于其他巨贪并不算特别巨大,但其身份特殊,事件性质恶劣,严重损害了离退休老干部的形象和声誉。
如何处理陈岩石,成了一个微妙的难题。
沙瑞金在办公室里独自待了很久,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变为昏暗。
最终,沙瑞金拿起笔,在省检察院提交的处理建议报告上,地签下了自己的意见。他采纳了相对严格的处理方式:给予陈岩石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没收其违法所得,将其退休待遇等级由正厅级待遇,直接降至正科级待遇,并在全省检察系统内对其进行公开通报批评。
当这份处理决定被送到陈岩石手中时,陈岩石默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沙瑞金这番大义灭亲的举动,也在汉东官场引发了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他铁面无私,有人则觉得他过于冷酷,众说纷纭。
汉东的棋局,在牺牲与切割中,继续向着未知的方向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