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在荣荣的陪伴下,缓缓走出静室。门外阳光正好,洒在庭院中,驱散了静室内残留的最后一丝虚无寒意。
宁荣荣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又消失在那种令人心悸的沉寂之中,絮絮叨叨地询问着他突破时的感受,身体有没有不适,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后怕。
“真的没事,荣荣。”忘川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声音温和而笃定,带着一种历经蜕变后的沉静力量,“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力量有些不同了。”
他话音刚落,几道强大的气息便迅速靠近。宁风致、尘心、古榕以及独孤博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门口。
他们的脸色虽然已经恢复如常,但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难以完全抹去的凝重与震撼。
刚才那席卷整个宗门、甚至可能波及整个大陆的恐怖异象,其根源就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尘心率先开口,目光如剑,直刺忘川,话语却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冷冽,仿佛刚才的天地失色只是寻常:“小川,突破了?封号斗罗?”
虽是问句,语气却已笃定。那异象本身,就是最毋庸置疑的答案。
“是,师父。”忘川微微躬身,恭敬回应。面对尘心,他始终保持着弟子的本分。
宁风致上前一步,儒雅的脸上带着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接口道:“刚才的动静…着实惊人。相信不止我们,武魂殿那位教皇,星斗森林深处都存在,还有大陆上那些感知敏锐的老怪物们…恐怕都感受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忘川,你未满二十,便已登临封号之境,更引发如此前所未有之异象…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强的威慑!”
”七宝琉璃宗如今有你在,有剑叔骨叔,有元震兄,还有独孤兄…已是空前强盛,足以震慑任何宵小之辈!”
他的话语中带着宗主的格局与深谋远虑,将这次惊天动地的突破,巧妙地转化为宗门强大的资本。
“宁叔叔说的是。”忘川平静地点点头,对宁风致的分析表示认可,随即补充道,“第九魂环,我已从虚无本源中直接汲取凝聚,无需再猎杀魂兽。”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位封号斗罗心头又是一凛。
自行凝聚魂环,而且是凝聚那散发着宇宙至暗气息的魂环…这手段,已然超出了他们对魂师体系的认知范畴!感觉甚至比忘川的第八魂环更加深邃。
尘心锐利的目光在忘川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能穿透皮相,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缓缓道:“你刚刚突破,力量暴涨,心神亦有震荡。虽气势如虹,然心湖深处,仍有涟漪未平。”
他看穿了忘川在对抗虚无、完成最终蜕变时,心灵所承受的巨大冲击与磨损。“好好休息,稳固境界。如今宗门大势已成,无人敢轻举妄动。不必急于一时,先将己身调理至圆满。”
这是师父的关怀,亦是剑道宗师的洞见。
忘川心头微暖,尘心虽言辞冷峻,但这份守护之心却真切无比。他再次躬身:“是,师父。谢谢师父。”
他应下后,便准备在荣荣的陪伴下,回到自己清幽的院落,好好梳理体内那全新的、如同宇宙奇点般的力量,安抚那颗经历了寂灭拷问与存在顿悟后,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与沧桑的心。
然而,他刚转过身,脚步还未抬起,宁风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刚刚平复的气氛:
“忘川,荣荣。”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宁风致。
宁风致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既郑重又带着期许的笑容,目光在忘川和女儿之间流转:“既然时机如此难得,不如…趁此良辰吉日,将你二人的婚事定下?宗门上下齐心,外界震慑已成,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为你二人举办一场盛大而体面的婚礼。”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忘川的脚步彻底顿住了。他背对着众人,身形挺拔依旧,却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陷入沉思的石像。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刚刚平复的心湖,掀起了远比突破时更加汹涌复杂的波澜。
反而是依偎在他身边的宁荣荣,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如同天边最绚丽的晚霞。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忘川的胳膊,带着少女的羞涩与一丝慌乱,娇嗔道:“爹!这…这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声音又急又羞,带着明显的不知所措。
宁风致看着女儿羞红的俏脸,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哦?原来我的宝贝女儿觉得…还太早了?”
他故作沉吟状,“嗯…既然荣荣觉得早,那…那就再往后推一推吧。终身大事,确实急不得,总要准备万全才好。”
“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荣荣一听要推迟,顿时急了,也顾不得害羞,跺了跺脚,脱口而出。
“嗯?” 宁风致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这个意思?那…荣荣的意思是…没问题?”
宁荣荣被父亲问得语塞,脸颊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依旧沉默的忘川,贝齿轻咬下唇,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地响起:“我…我肯定愿意啊!”
说完,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了忘川的臂弯里,不敢再看任何人。
这声“愿意”,如同天籁,又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忘川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