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紧随其后,踏入这座由罪恶与鲜血浇铸而成的黑暗之城。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
穿过混乱、肮脏、充斥着各种扭曲欲望的街道,一座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圆形建筑出现在眼前。它由漆黑如墨的巨石垒砌而成,高耸入这片地下空间的穹顶,形状如同一个倒扣的巨大的决斗场。
无需任何引导,忘川便已明了。这就是他百胜之路的起点。
引导者带着他进入一个光线更加昏暗的偏厅。这里只有一张石桌和一个同样面无表情、如同石雕般的登记人员。
“名字。”登记人员头也不抬,声音嘶哑。
“忘川。”平静无波。
登记员在面前一块粗糙的黑色骨板上,用尖锐的石笔刻下两个歪歪扭扭的符号,随即丢给忘川一个同样材质的身份牌。
“下一场,半个时辰后。九号入口。”登记员机械地吐出几个字,便不再理会。
引导者早已悄然消失,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
半个时辰,在死寂的等待中流逝。偏厅里还有其他几个即将参赛者,唯有忘川,静立在一角,闭目养神,周身气息沉凝如渊,仿佛与这片污秽的空间格格不入,又仿佛即将化为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身。
时间到。
沉重的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幽深甬道。忘川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的虚无。他握紧腰间的“无”,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入那通往血腥擂台的通道。
通道尽头,刺目的光芒混合着震耳欲聋的、如同海啸般的疯狂呐喊声扑面而来!
此刻,看台上早已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们挥舞着手臂,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嘶吼、狂笑!无数双充血的眼睛,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场中刚刚踏入的十个身影,充满了赤裸裸的、对血腥与死亡的原始渴望!
场地中央,九个形态各异、气息凶戾的身影早已站定。他们有的身材魁梧如铁塔,肌肉虬结,手持巨锤;有的身形瘦小如鬼魅,指尖闪烁着淬毒的寒光;有的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散发着阴冷的精神波动;还有的甚至如同野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九双眼睛,如同九把淬毒的利刃,瞬间锁定了最后踏入的忘川!
忘川的年轻、干净,在这片污秽血腥之地显得如此突兀,如同羊入狼群!瞬间便成了所有人眼中最优先要撕碎的猎物!
“杀了他!” “撕碎那小崽子!” “新鲜的血肉!哈哈哈!” 看台上的狂呼如同瘟疫般蔓延。
“比赛——开始!”一个冰冷宏大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场地上空炸响!
“吼——!” “死吧!”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那九个早已蓄势待发的亡命之徒,如同九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带着狂暴的杀意,从不同方向,朝着场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玄衣身影猛扑而去!刀光、锤影、毒雾、精神冲击……各种致命的攻击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将忘川的身影彻底淹没!
看台上的尖叫声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期待着下一秒那年轻身体被撕成碎片、鲜血喷溅的刺激画面!
然而,就在那九道身影的攻击即将触及忘川衣角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虚无领域张开。
那九名亡命之徒眼中狂暴的杀意,脸上的狰狞表情,身体前冲的惯性,甚至他们身上爆发的魂力波动……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河,瞬间凝固!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最彻底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黑暗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意识!所有攻击的轨迹,所有力量的奔涌,都在踏入这片“场”的瞬间,被强行抽离了存在的根基!
只有一道无声的、仿佛抹去尘埃般的“痕”,在忘川身周悄然扩散。
噗!噗!噗!噗!……
一连九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那九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面目狰狞的身影,如同九尊被风吹散的沙雕,从脚到头,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
他们的武器、衣甲、血肉、骨骼……连同他们刚刚爆发出的魂力与杀意,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绝对的“无”彻底覆盖、取代!原地只留下九片纯粹的死寂空间,以及场地上那亘古不变的暗红血迹。
看台上,那如同海啸般的疯狂呐喊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热情
更巨大的热情瞬间笼罩了决斗场。
数万双原本充斥着疯狂与嗜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呆滞,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像被黑板擦擦掉一样,瞬间就没了。没有惨叫,没有鲜血,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玄衣少年,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场中,忘川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清理了几粒碍眼的尘埃。他甚至连刀都未曾真正出鞘。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死寂的看台。
“编号九八七,胜。”那个冰冷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语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沉重的闸门再次开启,露出离场的通道。
看台上,热情依旧。直到忘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也有人如梦初醒般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如同瘟疫般,恐惧的低语、难以置信的惊呼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他做了什么?” “怪物……绝对是怪物……” “那是什么力量?魂技?不是说不能用魂技吗?” “执法队呢?执法队为什么没出现?!”
地狱杀戮场的第一层血腥帷幕,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落下。而那个名为“忘川”的编号,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第一次,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未知与恐惧,深深烙入了这座罪恶之都的骨髓深处。
杀戮场深处,那猩红的意志目光,穿透重重阻隔,牢牢锁定着忘川离去的方向。王座上的低语带着一丝兴奋的震颤:“湮灭…纯粹的湮灭…无视规则…有趣…太有趣了……九八七…忘川……本王等着看你,如何在这血池之中……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