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到七宝琉璃宗(2 / 2)

他顿了顿,看着忘川瞬间绷紧的唇角,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赶人”的意味:“知道你回来,她怕是更等不得了。快去吧,别让她……再瞎等了。”

仿佛被尘心最后那句“瞎等”戳中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忘川身体微微一震。他不再多言,对着宁风致和尘心再次深深一躬,转身时,步伐已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匆忙,化作一道轻烟,掠向大殿深处,目标直指他与宁荣荣那座位于琉璃塔不远处、幽静雅致的小院。

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洒落,将庭院里精心栽种的花草染上一层温柔的暖色。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甜气息,本该是宁谧安详的时刻。然而,忘川的脚步在踏入院门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院角的青石围栏边,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像一朵失了颜色的琉璃花。

宁荣荣背对着院门,抱着双膝坐在冰凉的石栏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几乎要嵌进那坚固的石材里。海蓝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凌乱,随意地披散在瘦削的肩头。她的脸颊深深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点苍白小巧的下巴尖。肩膀无声地、细微地抽动着,像被风吹落的脆弱蝶翼。偶尔有低低的、压抑的抽噎声溢出,如同一根细弦被强行绷紧后发出的悲鸣,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揪心得令人窒息。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仿佛随时会在风中消散。

忘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呼吸。一路上的疲惫、紧绷、后怕,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怜惜与心疼。他喉咙发紧,脚步放得不能再轻,如同靠近一只受惊的小鹿,缓缓走到她身后。

“荣荣……”声音出口,是意想不到的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却又揉碎了万般柔情,“我回来了。没事的,我很安全。”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打破了那层无形的悲伤壁垒。

宁荣荣的抽噎声戛然而止。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一点一点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夕阳的金光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她脸上。

那张精致如同瓷娃娃的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浓密的长睫被泪水浸透,湿漉漉地粘连成一簇簇,如同被骤雨打残的花瓣。晶莹的泪痕如同蛛网般爬满了她整个脸颊,有的已经干涸,留下浅浅的痕迹;有的还新鲜,闪烁着细碎的光点,顺着下巴滑落。那双总是盛满了灵动星光、狡黠笑意的琉璃色眼眸,此刻被巨大的水汽弥漫,里面盛满了来不及消散的惊惶、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后怕。

她就那样仰着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琉璃珠,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目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着忘川的脸庞,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

“忘……”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汹涌的泪水瞬间淹没了话语。

下一秒,那个蜷缩在角落、脆弱无助的身影,带着一阵混合着淡淡花香和泪水的风,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忘川的怀里!力道之大,撞得猝不及防的忘川都微微踉跄了一下!

“呜——!”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混合着恐惧、委屈、失而复得巨大惊喜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如同汹涌决堤的洪水,在忘川怀中爆发出来!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她的手毫无章法地捶打着忘川的胸膛,力道却越来越轻,最后变成只能用指尖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维系她不会坠入深渊的唯一绳索。 “那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武魂殿到处在抓人……他们说教皇亲自出手……好多可怕的魂师都在找你……我怕……我好怕……”她的哭声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泪水,“我怕你被他们抓走……怕你受伤……怕你像……像妈妈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最后一句,如同最细微却最尖锐的针,狠狠刺进忘川的心脏深处。他这才猛然想起,宁荣荣幼年丧母,那份失去至亲的刻骨恐惧,早已融入骨髓!他不在的这些日夜,武魂殿的恐怖阴影,对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离别、内心还藏着旧伤的少女而言,是何等漫长而绝望的煎熬!

他不再言语,只是收紧手臂,将她冰凉颤抖的、哭得几乎脱力的身体,以一种近乎要将她揉入骨血的力道,紧紧地、牢牢地圈在怀中。他的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散发着莲香的发顶,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料,那灼热的湿意仿佛要烫伤他的皮肤。怀抱是唯一的壁垒,无声地传递着最坚实的力量。

任由她在怀中放肆地哭泣,宣泄着积压了数日的惊恐与无助。他宽厚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安抚,轻轻拍抚着她剧烈起伏的、单薄的后背。笨拙的、低沉的安慰在她耳边响起,是他平日里极少展现的温存:“不怕了……荣荣不怕了……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看,我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回来……”

他的声音如同拥有神奇的魔力,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渐渐抚平了怀中女孩那崩溃般的情绪风暴。宁荣荣的哭声渐渐由嚎啕变为抽泣,又从抽泣变为断断续续的打嗝。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把脸上的泪水鼻涕一股脑儿都抹在他胸前,动作带着孩子气的依赖和任性的宣泄。紧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仿佛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不再需要那种绝望的紧绷。

庭院里只剩下她细微的抽噎声和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轻响。夕阳的金辉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交织缠绕,仿佛再也不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