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的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阴云密布的午后。密室窗外,孩童与三头凤鸟嬉戏的画面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孙宇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金印边缘在掌心硌出深红的凹痕。
“贾主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王教授家那个顽童,最近可还去御射系玩耍?”
贾成闻言眼前一亮:“孙阁首竟还记得那小皮猴?”他捻着胡须笑道,“那孩子昏睡百日醒来后,头件事就是往咱们系里钻。也难怪你记得他,咱们系里的那些飞禽猛兽都把他当自己的娃娃。”
孙宇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万岁明明说过,三阴炼魂咒加九幽噬魂蛊,便是玄仙也难逃一死。那孩子怎么可能逃过此劫?
“最奇的是三凤,”贾成没注意到上司的异样,兴致勃勃地比划,“那娃娃不仅能骑在它背上翱翔,还能引得它鸣声如乐。自打高祖赐下这仙禽,何曾听过这般悦耳的清啼?”他摇头晃脑地感叹,“那些烈马听得凤鸣,鬃毛都泛着金光,亢奋得像是要踏破云霄。”
“是么?”孙宇嘴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茶盏中倒映着他眼底翻涌的黑雾。那个总在噩梦中出现的画面愈发清晰——孩童纯真的笑脸与三头凤鸟森冷的竖瞳重叠,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失算。
贾成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讪讪住口。寂静中,金印落案的脆响惊得他浑身一抖。
“本座记得,”孙宇忽然轻笑,指间不知何时多了枚血色玉佩,“有人提议收那孩子当特殊学生?”他摩挲着玉佩上狰狞的饕餮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刀刃,“如今看来倒是个有趣的主意。系里的许多实验,让那个孩子多参与参与,如果真的研究出点成果,也是为咱们大尧国多做了点贡献不是?”
窗外忽有阴风卷过,檐角铜铃发出凄厉的呜咽。贾成脊背窜起一阵寒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实验?您是说...那个蛊洞?”
孙宇指尖轻叩案几,茶汤映出他眼底的阴翳。有些话不必说透——刘宁殿下亲手种下的九幽噬魂蛊,便是玄境强者也要魂飞魄散,那娃娃却活得比谁都鲜活。
墨子星有众多的地仙小世界,那是一些触摸到了时空大道之门的地仙,临死前为自己铸造的陵寝,贯通幽冥界和凡界,为的是死后元魂入幽,最大程度的提高转生成人的概率。
但是随着这些地仙的尸体腐烂,在这些规则不完整的小世界之中,往往有很多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里边的生物或者微生物异化成噬魂的魔蛊——五行蛊能蚀穿仙罡,幽冥蛊可篡改命格,最可怖的是那些肉眼难辨的由微生物转变而来的蛊虫,它们游走在虚实之间,连地仙的神识都难以察觉。
贾成指节捏得发白。他见过沈老实验室里那些标本——被噬心蛊蛀空的玄仙头骨,让五行蛊寄生的灵植残骸。那个疯癫的地仙研究者,早就在常年与魔蛊共生中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为国效力,是王家的荣耀。”刘宇摩挲着官印,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那孩子既能通晓兽语,说不定正是沈老苦寻的'蛊语者'。”他忽然轻笑,“听说沈老最近得了件上古巫器,能保实验者魂魄不灭。”
贾成垂下眼帘,“什么巫器?不过是把活人生生炼成蛊器的邪术!”可这话他永远不能说出口——当内阁阁首轻描淡写地说出“国家意志”四个字时,那个几岁孩童的命运就已盖棺定论。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默默为王临一家点燃心香。恍惚看见疯癫的沈老正捧着水晶罐狞笑,罐中幽蓝蛊虫组成的微型旋涡,恰如孩童澄澈的瞳孔。
贾成拿着孙宇的密令回到了御射系,看到王临正和三头鸟玩得不亦乐乎。他把三头鸟当马骑了,贾成敢保证,他们御射系包括教授老师都没有这娃娃骑的好。当然那只三头鸟别人躲都来不及,也没有谁愿意靠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