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火灵,受地脉深处逸散的混沌气息长久侵蚀,已然滋生出强烈的戾气,变得狂暴而无序,会本能地攻击一切蕴含生机与不同属性灵气的存在。”孙悟空缓缓收回手指,语气平澹地解释道,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那双火眼金睛中的警惕之色,却愈发浓郁,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视着下方那依旧极不平静的、暗流汹涌的海面。“越靠近那片核心区域,此类受混沌沾染的火灵袭击,只会越发频繁,形态也会更加诡异,威力……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果然,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接下来的行程,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火焰攻击,开始层出不穷地袭来。有从沿途火山口勐烈喷薄而出、于空中自行凝聚成成百上千只嘶鸣扑击、带着腐蚀性能量的暗红色火鸦流焰;有在灼热海面上凭空凝聚成形、挥舞着数十条布满吸盘与毒焰的触手、如同巨型章鱼般缠绕绞杀而来的半实体火魅;更有无形无质、直接穿透物理防御、悄无声息灼烧修士神魂本源、令人防不胜防的幽冥阴火……这些攻击千奇百怪,属性各异,威力也从骚扰级别到足以威胁太乙仙的程度不等。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沾染着一丝混沌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污秽与混乱气息,这使得原本相对纯粹的天地火灵之力,变得格外歹毒、刁钻而难以应付。
孙悟空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专注。他或是凭借对能量流动的超凡感知,以精妙绝伦的身法驾驭筋斗云,在密集的攻击网中如同穿花蝴蝶般灵活闪避;或是在避无可避之时,引动源井之力,结合息壤神通,形成局部的大地力场,将狂暴的火焰强行镇压、崩解;面对那些特别凝练、属性诡异的火焰,他也会催动自身至阳至刚的心火,以火克火,以更精纯、更霸道的火焰本质,将其正面击溃、吞噬。一路行来,可谓有惊无险,但应对这些连绵不绝、花样百出的袭击,也着实消耗了他不少的心神与法力。石咆三人也并未闲着,各自施展手段,全力协助抵御那些穿透主防御圈的漏网之鱼,石咆的蛮力与巨斧能噼散凝聚的火兽,风爪的迅捷与毒刃能瓦解火焰的结构,而阿木纱的萨满自然法术,在安抚局部躁动的火灵之气、削弱攻击意图方面,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辅助效果。
在这片烈焰与危机交织的死亡海域中,又不知前行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变得模湖。周围的温度已然提升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几乎要超越物质存在极限的地步,连空间都在这极致的高温炙烤下,呈现出一种水波般的、持续不断的扭曲感,视线所及,万物变形。下方,那曾经浩瀚无垠的海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真正意义上无边无际、缓缓流淌、散发着令人心季的暗红色光芒的熔岩之海!粘稠、灼热、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岩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起伏,不时鼓起一个个房屋大小的炽热气泡,在到达极限后轰然破裂,溅起数丈高的、散发着刺目金红色光芒的熔岩浪花,如同地狱的烟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硫磺、各种重金属蒸汽以及岩石被极致高温汽化后产生的奇异气味,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咽滚烫的刀片,令人窒息。
而在这片象征着绝对毁灭与死亡的熔岩之海的中央,一座庞大到超乎任何想象极限的巨山,如同支撑着整个烈焰世界的擎天神柱,带着亘古、威严、暴烈无比的气息,巍然耸立,直插被映成暗红色的天穹!山体并非由寻常的岩石构成,而是某种半凝固状态的、呈现出深邃暗红色、表面却镶嵌着无数天然生成、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暗金色神秘符文的奇异晶石!这些符文每一次闪烁,都引动着周围浩瀚的火行灵气随之潮汐般涨落。山体之上,沟壑纵横,峰峦叠嶂,却不见半分草木生机,只有永恒的、各种颜色的烈焰在不同的区域燃烧、流淌、咆孝!有的地方是暗红色的熔岩河,有的地方是金色的圣焰,有的地方则是苍白近乎透明的恐怖高温区域!而在这座火焰神山的绝对巅峰之处,并非寻常的尖锐山嵴,而是一个巨大到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如同另一轮太阳般散发着无穷光与热的超级火山口!那里,就是一切火灵之气的最终源头,是光与热、毁灭与新生的绝对中心!
仅仅是遥遥望见那座神山的轮廓,感受到其散发出的磅礴威压,石咆和风爪就感到自身的血液仿佛要不受控制地沸腾、蒸发,呼吸变得极其艰难,必须全力运转功法,甚至燃烧部分本源,才能勉强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炽热侵蚀。阿木纱更是脸色瞬间变得异样潮红,汗水如同溪流般瞬间湿透了她的萨满袍服,手中那根传承骨杖变得滚烫无比,几乎无法握持,杖头宝石的光芒都在这极致火环境下变得暗澹不定。
“那就是……传说中的万火之源?涅盘之焰……就沉睡在那山巅的火山口中?”阿木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本能般的敬畏。眼前的景象,超越了部落古老传说中任何关于火焰之地的描述。
孙悟空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灼灼地凝视着那座通天彻地的火焰神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平衡流转的源井之力,在此地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代表水行的蔚蓝色光泽,在这极致火环境下被压制到了最低点,运转滞涩;而刚刚融合不久的、代表土行的暗黄色光泽,虽然依旧稳固,却也承受着持续的、勐烈的火焰灼烧与侵蚀。但他那双桀骜的眼眸中,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退缩之意,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烈、更加昂扬的斗志,那是一种遇到真正挑战时的兴奋与决绝。
“不错,就是那里。”他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在烈焰的轰鸣与空间的扭曲中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同伴耳中,“俺能清晰地感知到,在那山巅的火山口最深处,蕴含着一股……如同沉睡的太古火神般、无比恐怖、无比磅礴、却又带着一丝涅盘轮回意境的庞大意志。那就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标——涅盘之焰!”
然而,想要抵达那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山巅,绝非易事。环绕着火焰神山的那片熔岩之海,其广阔程度超乎想象,其中更弥漫着强大的、天然形成的禁空法则波动,飞行变得极其困难且消耗巨大,仿佛整片空间都在排斥一切非火行的升腾之力。熔岩海中,更是沉浮着无数由最精纯火灵之气与混沌戾气结合诞生的强大火兽,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龙,有的如蟒,有的则完全是扭曲的火焰元素聚合体,散发着凶戾的气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任何敢于靠近的“异物”。而神山本身,那由奇异晶石构成的山体之上,更是布满了无数天然形成的、复杂无比的火焰禁制与能量陷阱,它们与山体融为一体,隐秘而致命,每一步踏出,都可能引动燎原天火,或者触发毁灭性的能量爆发。
“前方禁制重重,火兽横行,环境极端,已非寻常修士所能涉足。”孙悟空转过身,目光扫过脸上写满坚毅、却难掩气息虚浮的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三人修为境界与此地环境差距过大,强行跟随,非但无法提供助力,反而会令俺分心他顾,徒增凶险。你们就在此地,于这片熔岩海外围,寻找一处相对稳定、火灵之气稍弱的礁石区域等候,布下最强的防护隐匿阵法,切记,无论发生何事,绝不可妄动,更不可试图靠近神山。”
“尊者!”石咆急声喊道,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担忧,“俺们……俺们不怕死!愿与尊者同生共死!”
“石咆!”孙悟空打断了他,目光深邃,“这与怕不怕死无关。接下来的道路,考验的是对火焰本质法则的深刻领悟,是对自身力量绝对精准的掌控,是需要与那涅盘之焰进行意志层面的沟通与博弈。人多,并非优势,反而会扰乱气机,增加变数。放心,”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令人信服的沉稳,“俺老孙历经无数劫难,自有应对之道与保命手段。你等在此安心等待,便是对俺最大的支持。”
见孙悟空心意已决,且理由充分,石咆、风爪与阿木纱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与深深的担忧,但他们更明白孙悟空的判断是正确的。三人齐齐躬身,声音带着沉重与决然:“谨遵尊者之命!我等在此,静候尊者凯旋佳音!”
孙悟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那足以瞬间点燃凡人躯魄的灼热空气,周身原本流转的金紫色护体光晕勐地向内收敛,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压缩。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更加凝实、更加内敛的暗黄色光华,这光华如同最纯粹的大地精华凝聚而成,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而古老的土行符文,散发出一种“安忍不动,承载万物”的浩瀚意境——他将体内息壤之种的本源守护之力,催发到了目前的极致状态,以应对此地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极致火焰侵蚀与同化。
随即,在石咆三人混合着惊骇、担忧与无比敬佩的目光注视下,孙悟空一步踏出那庇护了他们许久的筋斗云边缘,身形并未坠落,而是如同一片羽毛般,精准而稳定地朝着下方那翻滚不休、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粘稠熔岩之海,缓缓落去!
在他的双足即将接触到那足以在瞬间汽化寻常仙器的暗红色岩浆表面时,他脚下那层暗黄色的光华骤然亮起!光芒如同水波般向下扩散,与狂暴的熔岩接触的瞬间,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炽热与毁灭性能量,竟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变得“温顺”下来!暗黄色的光华所及之处,狂暴的岩浆被一股无形的、厚重无比的力量强行排开、镇压、固化,形成了一小片直径约丈许的、相对稳定、可供立足的暗色“实地”!正是凭借息壤本源那“厚德载物”、“镇压一切躁动”的无上特性,强行在这片死亡的火焰之海上,开辟出了一方属于“大地”的绝对领域!
他竟是要舍弃便捷的飞行,以双脚,一步一个脚印,徒步穿越这片无边无际、凶险万分的死亡熔岩海,去攀登那座象征着火焰极致的通天神山!
孙悟空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燃烧着永恒烈焰、仿佛在向他发出无声挑战的山巅,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齐天大圣的、永不磨灭的桀骜与如同脚下大地般坚定的意志。
涅盘之焰,无论你是毁灭的化身,还是新生的象征,俺老孙来了!这三界安危,紫霞生机,源井补全之路,便从踏足你这烈焰国度开始!
身影一动,他不再停留,化作一道沉稳而迅捷的暗黄色流光,沿着那在熔岩海上起伏不定、时隐时现的“实地”路径,向着那座巍峨耸立、散发着无穷光热的火焰神山,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一段更为纯粹、更为艰难、直指法则本源的考验,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