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他心中默念,“混沌侵蚀,无形无质,专攻人心之弱。若无雷霆手段震慑,何以定人心,稳大局?些许疏离与恐惧,不过是秩序重建过程中必然的阵痛。待局势彻底稳定,混沌之患根除,自有时间与手段,慢慢化解这层坚冰。”
他甚至认为,这种因敬畏而产生的绝对服从,在现阶段,反而更有利于他推行各项政策,集中力量应对混沌尊者的威胁。个体的感受、族群的活力,在关乎三界存亡的整体利益面前,都可以暂时让步。
他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规则网络的运转效率,投向了各地上报的、关于灵气恢复、生产发展、叛乱平息的数据。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在他看来,才是衡量新秩序成败的关键指标。至于那弥漫的“寒意”,只要不影响到大局稳定,便在其可接受的范畴之内。
西牛贺洲,紫霞道场。
山巅的微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外界传来的清冷。紫霞停止抚琴,玉手轻按在犹自微微震颤的琴弦上,绝美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她的“有情太虚”道境,对于生灵集体情绪与气运的变动,感知最为敏锐。她不仅能“看”到那三界各处悄然凝结的“寒意”,更能感受到那“寒意”之下,所隐藏的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种生命力的压抑,一种创造力的萎缩,一种对未来的迷茫与被动。
“以力服人,终非长久之计。”她轻声叹息,声音在山谷中幽幽回荡,“恐惧或许能换来一时的顺从,却无法赢得真正的认同与归属。长此以往,这秩序看似稳固,实则根基脆弱,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一旦外力稍强,或是内部出现些许变故,便可能轰然崩塌。”
她想起了忘忧川,想起了自己与玄瑛当时那虽然缓慢、却试图真正连接人心、化解心结的努力。与如今这席卷三界的铁血之风相比,那种方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迂腐”。但她坚信,唯有真正触及心灵,唤醒内在的善念与力量,才能构建出真正坚韧、富有弹性的秩序。
“他的道,是以绝对的规则,塑造外在的和谐。”
“我的道,是以有情的滋养,唤醒内在的秩序。”
“这两条路,难道真的无法并行不悖,甚至相辅相成吗?”
紫霞望向九天,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认同,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此刻的悟空,听不进任何关于“温情”与“包容”的谏言。在他的认知里,那是属于“未来”的奢侈品,而非当下必需的武器。
无尽虚空,混沌之核。
混沌尊者的意志,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掠食者,贪婪地“呼吸”着那从三界弥漫而来的、冰冷的“恐惧”与“疏离”的气息。
“美味……何其美味……”它的意念扭曲而欢愉,“秩序的冰冷……正在替吾……完成最艰难的耕耘……看啊,那些心灵……正在自行封闭……正在变得……更加脆弱……更加容易……被打上吾之印记……”
它不再急于制造混乱,反而开始有意地“配合”这种寒意的蔓延。它将那恶毒的混沌低语,变得更加细微,更加难以察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专门针对那些已然对天庭心生畏惧、心灵出现缝隙的生灵,悄然放大他们的不安,滋养他们的消极,让那冰冷的隔阂,变得更加坚厚。
它要耐心等待,等待这“寒意”积累到极致,等待那看似铁板一块的秩序之下,遍布冰冷而绝望的灵魂。那时,只需轻轻一推,或许便能引发比任何武力叛乱都更加彻底、更加令人愉悦的……秩序的崩塌!
寒冰,已然初凝,无声无息,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生命的可怕力量。新生悟空专注于打造他那无懈可击的秩序堡垒,却未曾料到,最致命的威胁,并非来自外部的猛攻,而是源于堡垒内部,那正在悄然降低的温度,以及那在寒冷中逐渐失去活力、变得脆弱的心灵。三界的命运,正沿着一条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的冰河,缓缓滑向未知的深渊。而能够融化这坚冰的温暖,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