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耶城外,一片静谧的山谷中,紫霞仙子正引导着几位初开灵智的花精木灵,感悟天地间的新生道韵。突然,她心有所感,抬头望天,那道划过天际、直奔北俱芦洲而去的煌煌金光,以及其中蕴含的、她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意志,让她抚琴的玉指微微一顿,琴音出现了一丝杂音。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紫霞心中轻叹。她理解新生悟空立威的必要,也深知蛟魔王之辈的顽劣与危险。但如此铁血手段,是否会显得过于酷烈,将那些尚在摇摆、或只是被裹挟的妖族,也一并推向对立面?她所悟的“太虚混沌劫”之道,讲究包容与引导,在平衡中寻求超脱。而悟空此刻所行,更像是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缔造并维护一种秩序。两条道路,虽有交集,但内核已然不同。
“情之一字,或许终难逾越道途之分……”一丝淡淡的怅惘萦绕心头,但她很快便收敛心神,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点化之事。她的道,在于守护与新生,在于润物无声。无论天上风云如何变幻,她脚下的西牛贺洲,她所庇护的生灵,仍需这片宁静的土壤。
而此刻,远在西海深处,水晶宫。
那份来自凌霄殿的、通报万妖谷罪状及要求协查的文书,已然摆在了西海龙王敖闰的面前。敖闰看着文书上那蕴含新规道韵的文字,脸色变幻不定。他对于新生悟空,感情极为复杂。一方面,新生悟空重塑天庭,展现无上伟力,四海龙族在其麾下,似乎获得了比旧天庭时期更明确的地位和一定的自治权;但另一方面,新生悟空手段强硬,对玉帝旧部毫不留情,也让他这昔日天庭重臣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更重要的是,他的长子,摩昂太子,此刻正一脸愤懑地站在下方。
“父王!您看看!这便是那新生之主的做派!动辄限期踏平,何其霸道!万妖谷纵然有罪,亦当审慎处置,如此行事,与那魔猿何异?长此以往,我四海龙族,在他眼中,又与那些可随意碾杀的妖邪有何区别?只怕下一步,便要寻个由头,来整顿我四海了!”摩昂太子声音激昂,他本就对新生悟空缺乏好感,此刻更是找到了宣泄的借口。
“住口!”敖闰呵斥道,但语气并不十分坚决,“天尊行事,自有其道理。万妖谷勾结混沌,祸乱苍生,乃三界公敌,岂能姑息?”
“道理?不过是力量尔!”摩昂太子不服,“若他日,我西海稍有行差踏错,是否也会得一道‘踏平西海’的法旨?”
“你……”敖闰一时语塞。摩昂的话,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的隐忧?就在这父子二人争执不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缕极其微弱、几乎与海底暗流融为一体的混沌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蕈孢子,悄无声息地渗透了水晶宫外围的防护阵法,萦绕在摩昂太子那因愤怒而激荡的心神周围, subtly 放大着他内心的不满、猜忌与对力量的渴望。
与此同时,在南瞻部洲一处名为“黑水泽”的隐秘妖洞中,几个牛魔王的旧部——以一头幸存的“犀甲妖将”为首——正秘密会晤着一位来自北俱芦洲的“神秘客”。那神秘客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晦涩,正是禺狨王派出的心腹。
“诸位,平天大圣之仇,莫非忘了?”神秘客的声音沙哑,带着蛊惑,“如今天庭新立,根基未稳,正是我等为大王复仇,重现积雷山威名之良机!北俱芦洲的蛟魔王大人,愿鼎力相助,提供资源、功法,乃至……足以对抗天规的力量!”他掌心一翻,一枚与之前血蝠老怪所得相似的“混沌血晶”浮现,散发着不祥而诱人的气息。
犀甲妖将看着那枚血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对力量的渴望与对旧主的狂热。“干了!为大王报仇!凭什么要受那劳什子新规管束!”
混沌的低语,仇恨的种子,野心的火焰,在这三界的各个阴暗角落,借着新生悟空铁腕立威所带来的震荡与恐惧,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滋生。一张更为隐蔽、也更为恶毒的网,正在暗中编织。而端坐凌霄殿的新生悟空,在发出那道雷霆口谕后,便再次闭上了双眼,其神念与覆盖三界的规则网络深度交融,如同一位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着猎物接下来的所有动作,也准备着迎接那必将到来的、更为激烈的风暴。他深知,涤荡尘埃非一日之功,唯有以绝对的力量与智慧,将这所有的暗流与反抗彻底碾碎,方能奠定新秩序不可动摇的基石。十日之期,不仅仅是对万妖谷的最后通牒,更是他对整个三界旧有顽疾的一次总攻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