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耗尽心力、又被阵法反噬和幡灵反噬双重冲击的鬼车军师,终于支撑不住,惨叫一声,连同他那杆变得黯淡无光的白骨幡,一同从空中坠落,生死不知。
妖云之上,一片死寂。所有妖怪都被这逆转的一幕惊呆了,看向那片瑰丽霞光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迷雾核心,猪八戒瘫软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但看着依旧稳固、甚至更显辉煌的霞光迷雾,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嘿……嘿嘿……挡住了……俺老猪……挡住了?”他傻笑着,摸了摸怀里的护符,感觉这玩意越发顺眼了。
西牛贺洲山巅。
紫霞感知到葬龙渊方向的激烈碰撞与最终有惊无险的结果,微微颔首。猪八戒的临机应变(或者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以及西牛贺洲新生天地之力的磅礴与灵性,都超出了她的预期。这证明她的“有情太虚”之道,在防御与困敌方面,确实有着独到之处。
然而,她的心神依旧沉重。蛟魔王虽被阻,但其凶性已被彻底激发,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击必然更加疯狂。而花果山那边的情况,更是刻不容缓。
花果山,水帘洞灵窍。
斗战胜佛的净化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那暗金色的猿猴虚影已然彻底凝实,五官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孙悟空的影子,但其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暴戾与混乱,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充满了吞噬与毁灭的欲望,与花果山原本温暖祥和的生机格格不入。
混沌意念几乎完全掌控了这新生意念的“本能”层面。斗战胜佛的亿万佛力光丝,虽然净化了大部分被污染的结构节点,但那最核心的一点“灵明之光”,却被混沌意念层层包裹、扭曲,难以触及。若不能在这新生意识彻底苏醒前,净化这最后的核心,那么诞生的,将不是一个拥有孙悟空遗泽的自然之灵,而是一个秉承混沌意志的毁灭魔胎!
斗战胜佛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常规的手段已经来不及了。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低吟一声,那端坐于虚无中的金身,忽然绽放出无量光芒!并非攻击,而是最精纯、最本源的佛性舍利之光!这光芒蕴含着他对佛法的所有理解,对众生的慈悲,以及对“悟空”过往那份复杂难言因果的了断与祝福!
他竟是要以自身最本源的佛性,去直接冲刷、感染那被混沌包裹的核心灵明!
“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化作实质的金色符文洪流,伴随着舍利之光,如同决堤的天河,浩浩荡荡地冲入了本源光团,无视那些外围的扭曲结构,直指那一点暗金色的核心灵明!
“吼——!”
那暗金魔胎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混乱与暴戾的咆哮,调动起所有被混沌污染的力量,化作无数扭曲的符文与诅咒,死死抵抗着佛光的侵入。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那一点核心灵明处展开了最激烈、最本源的碰撞!光与暗,秩序与混乱,慈悲与暴戾……这是大道层面的交锋,凶险程度远超任何神通比拼!
斗战胜佛的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但他眼神依旧坚定,佛光舍利不顾一切地燃烧、照耀!那一点被包裹的灵明,在佛光的冲刷下,剧烈地颤抖着,其上的暗金色开始剥落,偶尔闪过一丝属于原本的、温暖纯粹的金光……
成败,在此一举!
无尽虚空,混沌尊者。
它清晰地感知到了花果山内部那场关乎“新生”本质的争夺,也感知到了葬龙渊方向蛟魔王的受挫。
“有趣的抵抗……佛性的燃烧……秩序的垂死挣扎……”它那扭曲的意志波动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更加“兴奋”。
“然而,毁灭的种子,早已播撒……岂是这般容易清除?”
它将更多的力量,投向了那些正在三界各处发酵的“内在之毒”。那位推行极端排妖政策的人类城主,在他的铁腕下,境内人族与妖族的矛盾已然激化到顶点,一场流血的冲突即将爆发;那位崇尚铁血征服的年轻妖将,已然吞并了数个弱小部落,兵锋直指一个与人类交好的和平妖族聚集地,战火一触即发;甚至在西牛贺洲新生之地的一些边缘区域,也开始出现因资源分配、理念不合而产生的细微裂痕,被混沌意念悄然放大……
这些混乱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其产生的怨气、绝望、偏执等等负面情绪,却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河,无声地滋养着混沌的力量,同时也在不断地冲击、考验着紫霞那试图覆盖三界的“有情太虚”道境。
混沌尊者要的,不仅仅是催生一个魔胎,或者打破一座阵法。它要的是让这新生的秩序,从内部开始腐朽、崩坏,让那所谓的“有情”,在无数现实的矛盾与痛苦中,变得苍白、无力,最终彻底崩溃。
西牛贺洲山巅。
紫霞闭着双眼,左眼太虚衍化的速度加快,右眼红尘景象中悲欢离合更加清晰。她同时处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洪流:稳固霞光迷雾阵,关注花果山本源的争夺,化解各地因混沌侵蚀而起的冲突苗头……
她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深海的水压,无孔不入。她的“有情太虚”道境在高速运转,试图理解、包容、引导这一切。她对众生情感的体悟在加深,对法则的运用也更加精妙,但她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建立并维持一种理想的秩序,是何等的艰难。
“守护并非禁锢,包容并非纵容,有情亦需智慧……”她于定境中喃喃自语,意识海中那面太虚神鉴的虚影,在高速推演中,边缘似乎也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抉择”与“权衡”的毫光。她的道,在应对这场全方位的考验中,正在被动地、却是必然地,向着更深处演化。
葬龙渊前,蛟魔王在暴怒中积蓄着更可怕的力量,下一次攻击必将石破天惊。花果山内,佛光与混沌的争夺到了最后关头,新生的意识即将诞生,其本质关乎未来气运。三界各处,暗流汹涌,混乱的种子在萌芽。而紫霞,立于风暴中心,以太虚为舟,以有情为桨,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却坚定地驶向未知的彼岸。
最终的结局,是新生,还是毁灭?是秩序的巩固,还是混乱的狂欢?一切,都悬于那即将到来的、决定性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