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毁灭性打击的区域。
只有能量乱流发出的呜咽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证明着这里并非绝对的死域。
废墟之中,一块巨大的混沌金晶碎块被猛地推开。
黑悟空挣扎着,从瓦砾中爬了出来。
他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左肩那个恐怖的窟窿依旧在流淌着暗金色的血液,周身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魔铠尽碎,露出尘土。
最可怕的是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原本滔天的混沌魔焰,此刻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火星在伤口处闪烁。左眼的猩红黯淡无光,右眼的金芒更是几乎彻底湮灭。
他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依靠着一根倾斜的断柱,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抬起头,用那双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魔宫,扫过远处昏迷不醒的紫霞,扫过生死不知的万圣龙王和猪八戒……
败了……
一败涂地……
魔宫基业,毁于一旦。
麾下部众,死伤殆尽。
连她……也再次重伤昏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内心的矛盾,因为他道心的不稳,因为他……不够强!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自我否定,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输了。输给了天庭,输给了灵山,也输给了……他自己。
天空之上,星辰光瀑在经过短暂的凝滞后,似乎重新稳定下来,虽然威力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依旧散发着毁灭的气息,锁定了下方这片废墟,锁定了废墟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佛光依旧普照,带着度化与怜悯。
内外皆敌,山穷水尽。
黑悟空看着那即将再次落下的星辰光瀑,看着那浩瀚的佛光,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即将熄灭。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或者说……解脱。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那!
意识海深处,那三块一直沉浮不定、释放着混沌道韵的完整道碑虚影,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濒临彻底湮灭的危机,骤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与此同时,那缕原本因道心崩溃而即将溃散的暗紫色“本源魔念”,在这绝对绝望的境地刺激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回光返照,爆发出了最后一抹极其妖异、极其纯粹的……紫黑色光芒!
这紫黑色的魔念,不再蕴含情丝,不再有丝毫犹豫与挣扎,只剩下最原始、最极致的——毁灭与疯狂的执念!
毁灭一切!包括自身!
或者……拉着所有一切,一同毁灭!
这股纯粹到极致的疯狂执念,如同最后的燃料,猛地注入了那三块光芒大放的道碑虚影之中!
“嗡——!!!”
黑悟空那原本即将熄灭的气息,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火,轰然暴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不祥与毁灭意味的混沌魔元,从他残破的躯体内疯狂涌出!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再无猩红与金芒的区别,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般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两点紫黑色的魔火,如同来自九幽最底层的鬼眼,熊熊燃烧!
他抬起头,望向那即将落下的星辰光瀑,望向那浩瀚的佛光,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疯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声音沙哑,如同亿万冤魂的呓语,响彻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
“是你们……逼俺的……”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
“寂灭吧!!!”
他不再防御,不再挣扎,而是张开双臂,主动迎向了那毁灭的星光与度化的佛光!他体内那狂暴混乱、蕴含着极致疯狂执念的混沌魔元,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逆向运转!不是吞噬,不是转化,而是……引动自身一切,包括那三块道碑虚影的本源,进行最终的——崩灭!
他要自爆道基!以自身混沌魔主与三大道碑本源为引,拉着这片天地,拉着所有敌人,一同走向最终的……归墟!
感受到下方那股骤然升腾起的、充满不祥与毁灭的疯狂气息,以及那逆向运转、引动法则崩塌的恐怖波动,天空之上的星辰光瀑微微一滞,那浩瀚的佛光也出现了明显的扰动!
无论是天庭的星官,还是灵山的佛陀,都从那道残破的身影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他们都为之心悸的……同归于尽的决绝!
疯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陷入疯狂,意图毁灭一切的黑悟空,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废墟中,那个昏迷的紫色身影,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