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野和扎克赶到时,普罗米如往常一样,静静地待在原处。
只不过这次,它没有在听到二人脚步声后,慢悠悠地探出脑袋来。
也不会再跟况野打嘴仗了。
头灯的照射范围很大,明明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
但况野此刻却觉得很空。
是的,这处林子没有了风吹而动的“沙沙”声,让他感觉很空......
扎克来到普罗米的身旁,抬手附在粗糙的龟壳上,垂着脑袋看不出在想什么。
况野突然离开,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束鲜花。
他将鲜花摆成一个圈,轻轻地放在普罗米的龟壳上。
况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再见,普罗米。”
“再见,普罗米。”
第一句是况野说的,第二句是扎克说的。
二人的告别空前地步调一致。
如果普罗米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调侃况野他们二人:
“哟哟哟,阁下好手段啊,都能跟冰山交朋友了?”
但况野的脑海里始终寂静无比,没有任何响动。
告别总是无声,甚至碎在风中。
扎克久久没有起身,一直挨着普罗米。
况野起身打了个电话,和对方约定好时间。
扎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况野垂了一下眼皮,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是普罗米自己要求要让保护组织带走?
可他又是从何得到这个信息的?
“我想......”
况野完整的话还没说出来,扎克却说道:
“你想的是对的。”
“普罗米如果知道自己离开后还能产出意义,它也会开心。”
扎克何其聪明,很多事都看出了异样。
但都不说不问。
并不是不关心,只是觉得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在对方没有主动表达之前,那些疑问都可以当做不存在。
他相信况野的为人。
也相信达米恩认识的朋友不会差。
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况野和扎克守着普罗米,一直到天际亮出鱼肚白。
“你这状态还能走吗?”
又喝了酒又熬了夜,况野始终觉得不安全。
扎克却面色如常:
“可以,今天如果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了。”
这句话是真的。
离开的时间,他可是一拖再拖。
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就这还得加足马力航行。
咸湿的海风灌进衣领,况野的三分困意也荡然无存。
“那行,走吧,我送送你。”
扎克最后看了一眼普罗米,起身往海边走去。
物资全部搬上了船,显得扎克过于轻装上阵。
就像是如往常一般,只是去海边散步。
二人路过昨夜的露营处。
烤架只剩下焦炭,灰烬早已被风吹走。
几个空啤酒瓶歪七扭八地倒下。
况野这才意识到他们二人喝了多少。
“你确定可以?”
突然就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
扎克迎着海岸线第一缕朝阳,笑了一下:
“你问第二遍了。”
随后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我可以,等我回来吧。”
况野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内心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
刚经历一位动物好友的离开,又即将送另一位好友启程。
这人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凑巧还是如此极端?
明明上一秒还在为朋友有了新的方向而开心。
但下一秒又要面对另一位朋友的离开......
况野无奈,这世间事啊,总是这么爱玩抽象。
抽象到让人无可奈何,却又得积极面对。
扎克冲着况野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帆船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