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末。
一大早。
秦峰换上了一身便装,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军包,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载着形形色色的人,驶向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江城。
车厢里混杂着各种味道,吵闹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混乱,与纪律严明的军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脑海中不断整合着原主关于那个“家”的记忆碎片。
江城。
一个三线开外的小城市,经济落后,思想也相对保守。
秦家就住在城西最破旧的老式居民区里。
原主的童年,几乎没有亮色。
记忆里永远是父亲秦铿的醉酒后的打骂,母亲刘桂芬输钱后的歇斯底里,以及弟弟秦安为了几块钱零花钱而撒的各种谎言。
而原主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背锅的替罪羊。
高三那年,因为秦安的一个谎言,秦峰再次遭遇父母的毒打。
为了能考上大学,逃离这个家,成了原主唯一希望。
他拼了攒钱,才换来了那张去往南方的车票。
可笑的是,他以为自己逃出来了,却没想到,死亡都没能让他与这个家彻底割裂。
而现在,他,秦峰,要回去,亲手斩断这一切。
他不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百六十万,还要断亲!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了江城站。
走出车站,一股湿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城市的面貌比记忆中更加破败,街道两旁是灰扑扑的建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秦峰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地址。
“师傅,去西苑小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小伙子,回来看父母啊?西苑小区那边可有些年头了。”
秦峰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车子穿过还算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向西,道路越来越窄,环境也越来越差。
最终,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停下。
“到了,小伙子。”
秦峰付了钱,下车。
眼前是一片红砖砌成的老式筒子楼,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水泥,阳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像是一面面破烂的旗帜。
楼下垃圾桶周围污水横流,几只野猫正在翻找着食物。
这里就是他的“家”。
秦峰面无表情地走进三号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饭菜馊掉的酸味。
他一步步走上五楼,停在了502的门前。
门上贴着的春联已经褪色发白,边角都卷了起来。
他抬起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掏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客厅里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
狭小的空间里,一个崭新的65寸液晶电视格外显眼,与周围破旧的家具格格不入。
茶几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烟头、瓜子壳和啤酒瓶。
一个穿着跨栏背心,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正是他的便宜父亲,秦铿。
浓烈的酒气,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