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看着两人疯狂追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片伪造的爆炸现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他并未立刻追击,反而抬手打出一道柔和的青萍剑气,悄无声息地斩断了附近几株金属巨树几根看似无关紧要的枝桠。
咔嚓!咔嚓!
几根巨大的枝桠轰然断裂、砸落,巧妙地横亘在万魂老鬼和天傀门汉子追击的路径上,虽无法真正阻拦,却足以制造片刻的迟滞!
做完这一切,沐清风身形一闪,并未继续深入追击,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森林相对安全的东南边缘,悄然退去。他的选择很明确:远离漩涡,保全自身。至于那神秘少女能否逃脱,就看她的造化了。
幽暗的森林深处,亡命奔逃仍在继续。
晚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在扭曲的金属巨树间穿梭,如同暗影中的精灵。每一次落脚都轻如鸿毛,借助粗壮的树干或凸起的矿石瞬间变向,将身后追兵拉开的距离一点点扩大。
“吼…”紧贴在她后背的那团暗金雷光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阿金在传递着疲惫和催促。维持雷光拟态和提供力量,对它也是巨大的消耗。
晚风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如同附骨之蛆的怨毒气息,尤其是万魂老鬼那如同跗足毒蛇般的鬼气,正以一种燃烧本源的方式疯狂拉近距离!天傀门汉子稍慢,但那股如同山岳倾轧般的土行杀意也死死锁定着她!
这样下去不行!晚风眼中寒光闪烁。她需要时间!需要彻底摆脱追踪的时间!晚宝的情况不能再拖,体内的源髓核心也需要立刻处理!
“玉爷!前方地形!”晚风的神念传入玉佩。
“西北三里!有断崖!崖下有深涧!涧水…蕴含阴煞!能极大干扰神识探查!但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凶险异常!”玉爷的意念立刻回应,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
“就去那里!”晚风毫不犹豫,方向瞬间微调,朝着玉爷指引的断崖方向,速度再提三分!
“桀桀桀…小贱人!留下本源!老夫饶你不死!”万魂老鬼的怪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后方不远处传来!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恶臭与怨毒的漆黑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鬼哭神嚎,狠狠抓向晚风的后心!速度之快,远超晚风此刻的极限!
避无可避!
晚风瞳孔骤缩!她猛地一咬牙,强行逆转体内刚刚勉强压下的金性本源!右臂瞬间绽放出刺目的金芒,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金针要破体而出!她竟要以这反噬自身为代价,换取片刻的力量,硬抗这一爪!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臭老头…吵死了…”
晚风怀中,一直昏迷的晚宝,似乎被那刺耳的鬼哭和恶臭的气息刺激到,小眉头紧紧皱起,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声。额间那枚黯淡的碧萝仙印,竟自发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混合着一丝源自碧萝仙体本能的、对污秽邪物的天然排斥之力,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清水,悄无声息地逸散开来,瞬间拂过那道抓来的漆黑鬼爪!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那凝练的鬼爪前端,被这微弱却至纯的生命气息扫过之处,竟发出一声轻微的消融声!其上附着的怨魂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瞬间变得稀薄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微不足道的消融和迟滞!
晚风眼中精光爆射!强行逆转的本源之力不再用于硬抗,而是全部灌注于双腿!
“踏虚!”
她清叱一声,足下淡金光芒一闪,身影如同瞬移般,在鬼爪即将临身的刹那,硬生生横移出三尺!
噗嗤!
鬼爪擦着晚风的左肩掠过!锋锐的鬼气撕裂了衣衫,在她白皙的肩头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翻卷着黑气的狰狞伤口!剧痛袭来,晚风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却借着鬼爪的冲击力,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前方最后一片扭曲的金属巨树屏障!
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陡峭的断崖,如同被巨斧劈开,突兀地出现在脚下!断崖之下,是深不见底、被浓郁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幽深涧谷!湍急的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声,如同闷雷般从谷底隐隐传来,带着刺骨的阴寒煞气!
“吼!”紧贴后背的暗金雷光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瞬间脱离,重新化作阿金那布满裂纹的庞大身躯!它巨大的爪子猛地抓住晚风的手臂,带着她和晚宝,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煞气弥漫的幽涧,纵身跃下!
“不——!!!”万魂老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树林,冲到断崖边缘,只看到阿金那庞大的身躯带着两人,瞬间被下方翻滚的灰黑色浓雾吞噬!他发出一声不甘到极致的厉啸,三角眼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他猛地催动白骨鬼杖,一道鬼气探入浓雾,然而那蕴含阴煞的浓雾对神识鬼气有着极强的侵蚀和干扰作用,鬼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绞碎、消散!
“该死!该死啊!”随后赶到的天傀门汉子看着深不见底、煞气翻腾的幽涧,独臂狠狠砸在崖边的岩石上,岩石轰然碎裂!跳下去?那恐怖的阴煞之气和湍急的暗流,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何况现在重伤之躯?
万魂老鬼脸色铁青,如同厉鬼般死死盯着下方翻滚的浓雾,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他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怨毒到极点的诅咒:“小贱人!凶兽!老夫记住你们了!天涯海角,必报此仇!本源…迟早是我的!” 说罢,他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头也不回地朝着森林另一个方向遁去,显然放弃了这九死一生的追踪。
天傀门汉子看着万魂老鬼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深涧,眼中凶光闪烁,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拖着残躯,转身消失在幽林之中。
断崖之上,寒风呼啸,只留下翻滚的灰黑雾气和湍急的水声,仿佛在嘲笑着追兵的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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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冰冷、湍急的暗河,裹挟着刺骨的阴煞之气,在嶙峋的怪石间奔腾咆哮。
一处被巨大礁石半包围的、相对平缓的回水湾中。
哗啦!
阿金巨大的头颅破开浑浊的、蕴含着浓烈阴煞气息的水面,口中叼着昏迷的晚宝,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一块相对干燥、高出水面的黑色岩石上。它自身也艰难地爬上岸,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趴伏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暗金鳞甲上的裂纹在阴煞之水的浸泡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新生的雷光都显得有些黯淡。
晚风的身影紧跟着从水中跃出,落在晚宝身边。她左肩的伤口被阴冷的涧水浸泡,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紫色,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正试图侵蚀她的经脉。她脸色苍白如纸,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而坚韧的轮廓。体内,那被暂时压制的万化金精源髓核心,因强行逆转和阴煞之气的刺激,再次变得蠢蠢欲动,锋锐的金气在经脉中肆虐,与侵入的阴煞之气冲突绞杀,带来双重痛苦。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带着黑气的血沫。顾不上自身的伤势,她立刻俯身查看晚宝的情况。
晚宝依旧昏迷,小脸苍白,呼吸微弱,但额间那枚碧萝仙印,在脱离了上方污秽雷火和阴煞之水的直接刺激后,此刻正极其微弱、却顽强地散发着淡淡的青芒,如同风中残烛,护住她最后的心脉生机。晚风之前强行导入她体内的那一缕金性支流,似乎已被她强大的乙木本源本能地压制、消磨了大半,但对她身体的负担依旧沉重。
晚风心中稍定,立刻盘膝坐下。她先是从储物袋中(之前坊市所得)快速取出几枚温养经脉、祛除阴煞的普通丹药,自己服下两粒,又小心翼翼地撬开晚宝的小嘴,喂入一粒化开的药液。随即,她双手结印,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破灭道韵,小心翼翼地探入晚宝体内,帮助她梳理那缕残留的、躁动的金气,引导其与乙木本源达成更平和的共存。
做完这一切,晚风已是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她看向趴在旁边喘息、伤痕累累却依旧警惕注视着四周水面的阿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阿金,警戒。”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吼…”阿金低低回应了一声,巨大的头颅点了点,熔金的竖瞳扫过幽暗的涧谷和奔腾的浊流,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晚风这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最棘手的麻烦——万化金精源髓的核心!
这粒拇指大小、浑圆无瑕的金丹,静静地悬浮在她丹田气海的上方,散发着至高无上的造化金性锋芒。劫灰剑丸在它下方微微旋转,发出渴望又畏惧的嗡鸣。丝丝缕缕精纯而狂暴的金性本源之力,正不断从金丹中散逸出来,如同无数柄细小的飞剑,切割、撕裂着她的经脉,更试图冲击她的识海,磨灭她的意志!
强行压制,只会引来更猛烈的反扑!唯有…炼化!或者,至少是初步的引导与驯服!
晚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前世身为灵韵仙尊,炼器通神,对金行大道的理解早已登峰造极!虽然此刻修为低微,但那份对大道的感悟和掌控力,依旧铭刻在灵魂深处!
“玉爷!助我!以身为炉,以念为锤!锻其锋芒,铸我道基!”晚风的神念沉入丹田。
“好!丫头!放手一搏!老头子拼了!”玉爷的意念带着破釜沉舟的激昂!玉佩本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一股庞大精纯、蕴含着玉宸星君毕生丹器造诣的引导、调和之力,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注入晚风的丹田!
晚风双手在膝上结出玄奥的法印。识海中,属于灵韵仙尊的炼器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她不再强行压制那散逸的金性锋芒,反而主动引导!
嗡!
丹田之内,劫灰剑丸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尖直指上方的源髓金丹!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破灭道韵,混合着玉霄宫本源气息,如同无形的锻锤,狠狠敲击在金丹之上!
当——!
仿佛洪钟大吕在体内敲响!晚风浑身剧震,七窍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源髓金丹猛地一颤,爆发出更加刺目的金芒,无数道锋锐的金气如同炸开的刺猬,疯狂反扑!
“凝神!控火!引其锋,淬其华!”玉爷的意念如同洪钟,在晚风识海炸响。
晚风紧守心神,无视那撕裂般的痛苦,破灭道韵所化的无形锻锤,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再次落下!这一次,不再是硬撼,而是引导!如同最高明的铸剑师,引导着烧红的铁胚,在锻打中祛除杂质,凝练精华!
当当当——!
无声的锻打,在晚风体内激烈地进行着!每一次锻打,都让她身体剧震,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但每一次锻打,那源髓金丹散逸出的金性锋芒,都似乎被强行压缩、凝练了一丝,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内敛!而一部分被强行“锻打”出来的、相对温和的金性精华,则被劫灰剑丸如同贪婪的饕餮般迅速吸收、吞噬!
劫灰剑丸那黯淡的灰烬表面,开始浮现出一缕缕细微的、如同新生血管般的淡金色纹路!剑丸的形态似乎也在缓慢地发生着某种蜕变,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破灭剑意之中,隐隐多了一丝无坚不摧的金行锋芒!
时间在痛苦与蜕变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狂暴的金性锋芒被强行“锻打”回金丹之内,劫灰剑丸也暂时停止了吞噬,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芒,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仿佛在消化所得。
那粒源髓金丹,虽然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本源气息,但其躁动与狂暴,已被暂时压制下去。它静静地悬浮在丹田,表面流淌着温润内敛的金光,与下方沉寂的劫灰剑丸,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噗通!
晚风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岩石上。她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血水和阴冷的涧水浸透,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强行“锻打”源髓核心,几乎耗尽了她的心神和最后一丝力气。
“姐姐…”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晚风艰难地侧过头,对上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茫然与担忧的大眼睛。
晚宝醒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小脸上满是焦急,伸出小手想要触碰晚风。
阿金巨大的头颅也凑了过来,熔金的竖瞳中充满了关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安慰般的呜咽。
晚风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看着他们眼中的担忧,感受着体内那暂时被驯服的恐怖本源,以及丹田中那柄正在发生蜕变的劫灰剑丸…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在她染血的唇角,轻轻勾起。
幽暗的深涧,湍急的浊流,暂时阻隔了外界的腥风血雨。而在这绝地的方寸之间,属于他们的蜕变与新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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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