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石堆在矿洞角落,橘红色的火光本该像往常一样驱散阴冷,可此刻矿道深处飘来的雾气,却让这暖意变得像裹了层湿棉絮 —— 那不是寻常的白雾,而是泛着诡异虹彩的怪雾,红得像凝固的血,紫得像腐烂的浆果,还掺着细碎的银芒,仿佛把揉碎的星河泡进了墨水里。
雾气飘得极慢,却带着黏腻的质感,落在岩壁上时,竟让坚硬的矿岩泛起了果冻般的软颤,用指尖一碰,还会留下凹陷的印子,几秒后才缓缓回弹,像有生命的活物。刘源刚把一块阳炎石塞进怀里,就被这反常的景象攥紧了心,他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除了矿灰的味道,还多了股甜腥气,像发酵的腐肉混着蜜,闻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刘哥,这雾…… 咋看着怪怪的?” 童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他手里的矿镐还搭在肩上,可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瞳孔里映着虹雾的色彩,像被吸进了漩涡。刘源刚要开口提醒,就见童伟手里的矿镐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木柄撞在岩石上,却没发出预想的脆响,反而像砸在棉花上,闷得奇怪。
“童伟!别盯着雾看!” 刘源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指尖刚碰到童伟的衣袖,就像撞在了一层温热的膜上 —— 虹雾竟在童伟周身绕成了半透明的光罩,光罩里的色彩流转不定,把童伟与外界彻底隔开。
童伟没听见刘源的喊声,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雾浓的方向挪。他的嘴角慢慢勾起傻笑,嘴里喃喃着模糊的话,声音轻得像梦呓:“娘…… 灶房的馒头…… 该熟了吧?”
刘源心头一沉 —— 是幻象!触魂母这东西,竟能用雾气编织幻觉!他盯着童伟瞳孔里的景象,隐约能看到光罩内映着个农家小院的轮廓,烟囱里飘着白烟,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妇人正站在灶台前,手里还拿着个面盆。那是童伟的娘,刘源之前听童伟提过,他娘在他十岁时就没了,没想到触魂母竟能勾起他最深的念想。
“童伟!那是假的!是触魂母的陷阱!” 刘源急得大喊,伸手去撕那层光罩,指尖却被光罩烫得发麻,虹雾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像有生命的虫子,要往他皮肤里钻。他赶紧缩回手,指尖已经泛出淡淡的虹色,一股眩晕感瞬间涌上来。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突然从虹雾里窜出,速度快得像鬼魅。刘源眯眼一看,是玄幽寨的黑衣卫 —— 他们的黑袍在虹雾里竟与雾气融在一起,只有手里的魂晶刀泛着与虹雾同源的紫光,刀身划过空气时,还拖着细碎的光粒,像把雾切成了碎片。
“躲开!” 刘源本能地侧身,魂晶刀擦着他的肩劈过,刀风里裹着虹雾的甜腥气,闻得他胃里一阵翻腾。他趁机攥紧拳头,皮肤下的金骨微光瞬间亮起,暖金色的光透过衣袖渗出来,像裹了层熔金。他朝着最近的黑衣卫胸口砸去,拳头带着破风的声响,可穿过虹雾时,力道竟像被抽走了大半,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黑衣卫踉跄着退了两步,黑袍下的胸口只泛出一点金光,连伤都没受太重。
“这雾能卸力!” 刘源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调整,另一道黑衣卫的刀已经劈到了眼前。他只能弯腰翻滚,躲开刀的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阳炎石,猛地砸向对方的膝盖。阳炎石带着红光,砸在黑衣卫的黑袍上,“滋啦” 一声燃起小火,黑袍瞬间焦黑,黑衣卫惨叫着往后退,可虹雾很快涌过来,把火压灭了,只留下一股焦糊味。
而童伟已经走到了虹雾最浓的地方。那里的雾气凝成了一道扭曲的光门,门后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 土坯墙的小院,院角的老槐树,还有灶台前妇人的脸。那妇人梳着发髻,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朝着童伟招手:“小伟,快过来吃馒头,再不吃就凉了。”
“娘!” 童伟大喊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娘都会在灶房里蒸馒头,蒸汽裹着麦香,暖得整个屋子都发烫。他跑过去,伸手就要去碰那馒头,指尖却穿过了妇人的手 —— 可他没察觉,眼里只有那温热的馒头,只有娘的笑容。
在刘源眼里,这哪里是什么光门,分明是触魂母从岩壁里伸出来的触手群!那些触手被虹雾裹着,伪装成了发光的藤蔓,每一根都有胳膊粗,表面布满了芝麻大的吸盘,吸盘里泛着与光门同源的暖光,正随着童伟的靠近,缓缓蠕动着,像在欢迎猎物上门。
“童伟!别碰!那是触手!” 刘源看得睚眦欲裂,抓起一块拳头大的阳炎石,用尽全身力气往虹雾里扔去。阳炎石带着红光,像一颗小火球,砸在光门中央,“滋啦” 一声炸开 —— 虹雾被烧散了一块,露出底下漆黑的触手,触手上的吸盘还在不断收缩,黏液顺着触手往下滴,落在地上 “滋滋” 地腐蚀着岩石,冒出细小的黑烟。
可童伟像是没看见这一切。他眼里的光门只是晃了晃,妇人的笑容反而更温柔了:“小伟,别怕,娘在呢。” 他往前扑了两步,双手紧紧抱住了那根最粗的 “藤蔓”—— 触手的黏腻瞬间裹住了他的手掌,吸盘 “啪” 地吸在他的皮肤上,像长在了上面。童伟却没觉得恶心,反而觉得温暖,像小时候娘抱着他的感觉。
“童伟!醒醒!那不是你娘!是触手!” 刘源发疯似的冲过去,可刚跑两步,就被更多的黑衣卫拦住了。为首的黑衣卫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与触魂母触手相似的纹路,他往地上一摔,“咔嚓” 一声,令牌裂开,里面的黑色液体流出来,与虹雾瞬间融合。
虹雾像被注入了力量,瞬间变得更浓,连阳炎石的红光都被压得只剩一点昏黄。矿洞的岩壁上,之前触魂母留下的黏液开始发光,泛着与虹雾相同的色彩,顺着岩壁蔓延,很快就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网,把整个矿洞都罩在了里面。光网的丝线很细,却带着极强的韧性,刘源伸手去扯,指尖被割得生疼,鲜血滴在丝线上,瞬间被吸了进去,光网的颜色反而更亮了。
童伟还在朝着 “小院” 走,触魂母的触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缠,却没立刻收紧 —— 它在享受猎物主动靠近的过程。虹雾里的幻象越来越清晰,童伟甚至能闻到灶房里的麦香,能感觉到馒头的温热,他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娘的脸,触手趁机缠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吸盘开始往他皮肤里渗黑气,他的脸色渐渐泛出青灰,可眼神里的渴望却越来越浓。
刘源挣脱了两个黑衣卫的纠缠,他们的动作在虹雾里变得迟缓,可数量太多,像附骨之疽。他抓起两块阳炎石,猛地往自己身边的虹雾砸去,红光炸开的瞬间,他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朝着矿洞深处看去 —— 触魂母的本体藏在矿洞尽头的黑影里!那黑影像一潭浓稠的黑水,泛着诡异的银光,无数细触手从黑影里伸出来,像树枝一样散开,每一根细触手的顶端都在释放虹雾,雾气就是从那里来的!
而童伟正被那根粗触手拖着,一步步往黑影里挪。他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被触手缠住的胳膊开始发麻,可他还在朝着幻象里的娘伸手,嘴里喃喃着:“娘,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