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圣教的山门藏在云海深处,若不是接引弟子祭出莹白的玉牌,任谁也想不到,这片翻腾的云雾之下,竟藏着仙门圣地。当玉牌腾空的瞬间,一道横跨两山的彩虹桥突然在脚下展开,刘源忍不住张大了嘴——桥身竟是用七彩琉璃铺就,每一步踩上去,都有细碎的灵光从琉璃缝里溢出,像踩在星河之上;云雾从桥栏下缓缓涌过,带着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驱散了一路的疲惫。
“抓紧栏杆,别摔下去。”铁凝轻轻扶了他一把,声音温柔。褪去男装的她,换上了一身青云谷样式的浅碧色裙衫,领口绣着半朵舒展的青云,裙摆垂落时,像沾了晨露的荷叶,与周遭圣教的金碧辉煌比起来,竟有种洗尽铅华的清丽,格外亮眼。
刘源这才回过神,慌忙扶住身边的白玉栏杆。栏杆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羽翼上的纹路细腻得能看清每一根羽毛,眼窝处镶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流转着光泽,泛着温润的红。他忍不住偷偷摸了摸,指尖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竟比醉仙楼掌柜视若珍宝的玉佩还要剔透几分。
穿过彩虹桥,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刘源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忘了眨。成片的玉楼依山而建,飞檐翘角,每一处雕饰都精致得不像话;飞檐上挂着的风铃,竟是用南海珍珠磨制而成,风吹过时,铃声清越空灵,像仙乐在山谷间回荡;殿前的广场铺着整块的汉白玉,光可鉴人,连地砖的缝隙里都嵌着细碎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往来的弟子皆身着锦袍,男弟子束发戴玉冠,腰间佩剑的剑穗是五彩蚕丝所织,走路时随风轻摆;女弟子垂髫佩金钗,裙摆上绣着云纹或仙鹤,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仙门弟子的优雅。
“这、这是把金子当石头用吗?”刘源喃喃自语,脚下穿着的新锦靴踩在光滑的玉砖上,总觉得心里发虚,像踩在老胡那只珍贵的药罐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值钱的玉砖给踩碎了。
苏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间的珍珠随着笑声叮咚作响,格外清脆:“这算什么呀!咱们金光圣教的藏经阁,连书架都是用千年紫檀木做的,上面还镶着玉石呢!”她指着远处一座通体雪白的楼阁,语气里满是自豪,“看见没?那是‘凝露轩’,专供长老们修炼的地方,屋顶铺的都是月华石,到了夜里会自动发光,比灯笼还亮!只是……曾长老不在了,那里也空了一角。”
刘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楼阁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紫气,像裹了层薄纱,檐角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动,隐约能看见楼阁里坐着几道人影,周身都裹着淡淡的灵光——想来,这便是传说中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了。可他刚想问“曾长老是谁”,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迎面走来的弟子们,一旦看见林清寒,眼神都会变得格外微妙:有人会匆匆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脚步飞快地走开;有人则会故意绕开她,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眼神里满是不屑;甚至还有人会停下脚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往林清寒身上瞟。
“那不是林清寒吗?她师父曾长老……唉,说到底还是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郁郁而终在思过崖,连个体面葬礼都没有。”
“嘘!小声点!再怎么说她也是曾长老的弟子,别让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曾长老都成了魔教妖人的同伙,死了也是活该!林清寒跟她师父一样,指不定也跟魔教有勾结呢!”
细碎的议论声像针尖似的,密密麻麻扎过来。刘源悄悄看向林清寒,发现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腹都有些发红,可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脚步更快了些,仿佛想尽快逃离这些异样的目光。她身上的月白道袍在一片锦绣华服中,显得格外素净,甚至有些单薄,袖摆下那道被黑风谷黑网划破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隐约能看见淡淡的血色,与洁白的衣料形成鲜明对比。
安置他们的院落偏僻得很,与圣教其他地方的雕梁画栋截然不同。这里的墙皮都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院里的石桌上还留着没擦净的墨迹,像是许久没人打理;墙角的几株月季也长得歪歪扭扭,叶子上沾着灰尘,毫无生气。刚在屋里坐下没多久,就有个穿朱红锦袍的少年带着两个弟子闯了进来,少年腰间挂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走路时玉佩晃来晃去,反射的光晃得人眼花,态度嚣张得很。
“哟,这不是林师姐吗?”少年上下打量着林清寒,语气阴阳怪气的,还带着几分刻意的挑衅,“没想到你还真把这凡夫俗子带回来了?忘了圣教教规里说,不许凡根踏入圣山半步吗?你这是想违抗教规,走你那死鬼师父的老路?”
“赵峰,你少在这里放肆!”苏婉儿气得猛地站起来,鹅黄色的裙摆都在微微发抖,眼神里满是愤怒,“刘源是师姐拼死从黑风谷手里救回来的,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曾长老的事还没查清,你凭什么咒她!”
“查清?”赵峰嗤笑一声,目光在林清寒苍白的脸上扫过,眼神里满是恶意,“当年曾长老与魔教血煞长老在黑松林密会的画像,可是巡逻弟子亲眼所见、画下来呈给掌门的!她中了血煞掌的寒毒,最后在思过崖郁郁而终,这不是铁证吗?难不成,这寒毒还是魔教好心给她的?”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浓浓的恶意,“说起来,你身上的寒毒,是不是也跟魔教打交道时染上的?你跟你师父,怕是早就跟魔教串通好了吧?”
林清寒的脸瞬间白得像纸,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可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年师父被污蔑、最后含恨而终的事,“证据”确凿,她辩解得再多,也没人相信。刘源看着她紧咬的嘴唇,唇瓣都快被她咬得失去血色,突然想起竹林里她挡在铁凝身前,不顾自身安危催动“冰魄寒天”的模样,一股火气瞬间直冲头顶,比自己被污蔑还要生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刘源攥紧拳头,往前一步站到林清寒身前,将她挡在身后,眼神坚定地看着赵峰,“林师姐拼死跟魔教打架,为了保护我们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凭什么污蔑她?凭什么咒曾长老?你有本事,也去跟黑风谷的人打一架试试!别只会在这里欺负自己人!”
赵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刘源,眼神里满是轻蔑:“哪来的野小子?穿着身粗布衣服,也配替她说话?一个凡根,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还敢在这里跟我叫板?”他说着抬手就想推刘源,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冰棱拦住——林清寒不知何时已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赵峰的咽喉,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