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洞悉万物终结的苍茫意念,如同亿万载的寒冰,顺着指尖涌入林清弦的识海。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关于“消亡”、“归无”、“熵尽”的 法则洪流。寻常修士触之,顷刻间便会道心崩碎,神魂冻结,化为虚无。
但林清弦紧守灵台,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灰蒙蒙的气流涌出,并非对抗,而是包容、演化这极致的死寂。生命本源在极致压力下绽放出顽强的生机,如同寒冬中的种子,于死境中孕育新生。涅盘源炁则化作桥梁,连接生死,让她在寂灭的冲刷中维持着一点不灭的清明。
“寂灭……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态的‘静默’……是轮回的间隙……是……新生的温床……”
她福至心灵,对“终结”的理解陡然加深。这并非认同毁灭,而是理解其存在的必然性与在宇宙循环中的位置。那缕蛰伏的灰色能量,在这同源意境的滋养下,不再躁动,反而变得 异常温顺,甚至主动分离出一丝丝精纯的寂灭法则碎片,融入她的混沌气流中,使其带上了一丝 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终结的 意蕴。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弦浑身一震,从深沉的感悟中苏醒,缓缓收回手指。那枚黑色石符光芒内敛,恢复了古朴。而她眼中,却多了一抹看透生死的深邃与背负宿命的沉重。
她的修为并未提升,但对力量的本质,尤其是“终结”与“创造”的辩证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混沌演道经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更重要的是,她对体内那缕灰色能量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虽仍无法驱除,却已能初步“共生”甚至“引导”。
“恭喜小友,道境精进。”玄衍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一直在旁护法。
林清弦起身,深深一礼:“多谢真人护持与点拨。”
“是你自己的造化。”玄衍真人抚须道,“能承受寂灭石符意蕴而不损道基,更添印证,看来预言非虚。随我来吧,星塔议会,要见你。”
终于来了!林清弦心神一凛,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跟随玄衍真人,离开万卷楼,乘坐一种流光溢彩的 传送阵,瞬息间便来到了中央大陆,那座巍峨耸立、贯穿星云的“万法星塔”之下。
近看星塔,更觉其宏伟磅礴,塔身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非金非玉,流淌着亿万符文,散发出镇压诸天、统御万法的 无上气息。塔顶没入虚空,仿佛连接着宇宙的根源。
通过层层禁制,进入塔内。内部空间广阔无边,并非实心,而是层层叠叠的 独立洞天,有山川河流,有星辰万象,有万家灯火,仿佛将无数世界浓缩于一塔之中。无数气息强大的修士(或非人形智慧生命)在其中行走、论道、修行,最弱者也有金丹修为,元婴、化神乃至更恐怖的气息亦不罕见。
林清弦如同乡野孩童闯入天宫,深感自身渺小。这就是“源初之地”的真正底蕴!
最终,他们来到塔内最高处的一座朴素大殿。大殿无顶,抬头便是璀璨无垠的 源初星云,星云漩涡的中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淡漠地注视着塔内。殿内已有七道身影等候,分别坐在七个 铭刻着不同法则符号的 蒲团上。
这七人形态各异,有人类老者,有背生光翼的精灵,有笼罩在星光中的虚影,有如同金属铸就的巨人……但无一例外,气息都深邃如渊,与整个星塔、乃至整个星城的气运隐隐相连。林清弦在他们面前,感觉自己如同尘埃。
“玄衍,你来了。”居中一位面容古朴、双眸蕴含宇宙生灭景象的 人类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裁决万界的威严。他便是星塔议会的首席大长老。
“禀首席,林清弦带到。”玄衍真人恭敬道。
七道目光同时落在林清弦身上,仿佛将她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那缕灰色能量剧烈颤抖,被林清弦强行压下。
“太阳系人类,林清弦。”首席大长老目光平静,“你之经历,玄衍已报知议会。身负混沌异禀,沾染寂灭之痕,于文明倾覆之际,携火种寻得一线生机,抵达此地。你的勇气与运道,殊为不易。”
“晚辈侥幸。”林清弦不卑不亢。
“侥幸亦是实力。”左侧一位笼罩在星光中的虚影开口,声音缥缈,“然,福兮祸所伏。你体内‘收割者’印记,如同暗夜明灯。你之到来,恐已惊动‘阴影’,为星城引来瞩目。”
“议会对此有分歧。”另一位形如古树、枝叶婆娑的 长者声音苍老,“一派认为,你乃不祥之兆,当严加看管,甚至……清除印记,以绝后患。”
林清弦心中一紧。
“另一派则认为,”首席大长老接话,“预言所示‘变数’,或应于你身。‘阴影’活动近年加剧,‘万法壁垒’压力日增,或许……需要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
“何为非常之法?”林清弦抬头问道。
“主动出击。”右侧一位浑身笼罩在烈焰中的 巨人声音轰鸣,“‘阴影’并非无懈可击。其侵蚀万物,亦需锚点。议会推演,若能找到其‘本源核心’或重要‘支点’,或可以你为引,结合星塔之力,行‘斩首’或‘断根’之策,或可延缓甚至扭转局势。”
以身为饵,直捣黄龙?!林清弦倒吸一口凉气。这计划何其疯狂!成功率渺茫,十死无生!
“当然,此乃九死一生之局。”首席大长老语气凝重,“你若不愿,议会亦不强求。可留于星城,受我等庇护,潜心修行。然,星城亦非绝对乐土,‘阴影’之威胁,终将降临。届时,无人可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