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最近很苦恼。
关于“撬墙角”这项高难度技术活,他在心里已经演练了八百遍,却始终下不去那个决心。
他的人生轨迹和黎蔟、杨好他们截然不同。
他从小住在梧桐掩映的老洋房里,零花钱多得能包下整个学期的网吧。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吃过最大的苦,除了冰美式那自虐般的苦涩,就是被黎蔟和杨好这两个“灾星”兄弟拖累着四处救火。
他是被爱意浇灌着长大的。
像温室里蓬勃生长的向日葵,从未真正见识过人间疾苦,也因此养成了活泼开朗、重情重义、出手大方、偶尔带点阳光叛逆的性格。
这样的成长背景,让他对“争夺”和“算计”感到陌生且不适。
在他的认知里,喜欢一样东西,应该是正大光明地去追求,或者绅士风度地等待,而不是从别人手里……硬抢过来。
这可太难了!
苏万这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阿雾姐姐的情景,虽然开场实在有点……丢人。
那天他接到消息说黎蔟在医院,魂都吓飞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进病房,眼睛里只装着病床上那个缠着绷带的身影,压根没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
他一个猛子扑到床前,看也没看就一把死死抱住床上的人,眼泪鼻涕当场决堤,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鸭梨!我的好兄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你走的时候安不安详啊?疼不疼啊?怎么也不给兄弟托个梦呢呜呜呜……”
他一边干嚎,一边用力摇晃着“遗体”,感觉下一秒就要表演一个当场昏厥。
“呜……你欠我的三百块钱还没还呢!”
他正哭得投入,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艰难地发出声音:“苏万……你他丫……压到我伤口了……还有,老子还没死呢!”
苏万一愣,泪眼婆娑地抬头,这才看清黎蔟虽然脸色苍白,但确实好端端地瞪着他。
他尴尬地松开手,胡乱抹了把脸,视线下意识往旁边一转——
然后,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咚,咚咚。
心脏像是刚学会跳动,笨拙又用力地撞击着胸腔。
坐在床边的女人逆着光,午后细碎的金芒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她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那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苏万发誓,他活了十几年,逛过那么多画展,看过那么多电影,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这么对他审美的姐姐。
不是那种有距离感的美,而是一种鲜活、灵动,带着温暖烟火气的好看。
那一刻,什么兄弟情深,什么探病初衷,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耳朵尖烫得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像个突然被断了电的机器人,当场僵在原地,大脑彻底宕机。
刚才那个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傻逼是谁?他现在立刻马上和那个家伙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在黎蔟“你他喵”的背景音和时雾略带玩味的目光中,苏万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站直身体,脱口而出就是一串精心准备过似的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