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将他涣散的视线与迷失的神智,一点点从黑暗边缘拉回,聚焦于她沉静的眼眸。
“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温润的水流,缓缓漫过他紧绷的神经。
下一秒,一颗夜明珠被她托在掌心,清冷柔和的辉光无声漾开,于是——
黑暗,被驱散了。
在意识一点点挣脱恐惧、重新回笼的朦胧间,黎蔟涣散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团清辉,以及光晕之下,她无比清晰又无比温柔的眉眼。
那一刻,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那些源于自卑的戒备、出于敏感的算计——在她捧来的光与暖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感情,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蛮横地席卷了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僵在原地,避无可避,只能任由那陌生的、汹涌的悸动,将自己彻底吞没。
心动,来得毫无预警。
他怔怔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静止。
手掌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失序的、雷鸣般的擂动。
别跳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哀求。
再这样跳下去……怕是真的要死了。
……
密室在身后轰然坍塌。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他涣散的视野里,只清晰地刻印下一个不顾一切奔向他的身影——是时雾。
……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混乱中挣扎醒来。
身上的尘土还未拍净,他环顾四周,声音沙哑地问:“阿雾姐姐呢?”
无邪站在一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怅然与空落,低声回答:“她走了。”
走了?
这个字眼像一把冰冷的钝器,重重砸在黎蔟心上。
所有的希冀与光亮在瞬间熄灭。
他垂下眼,沉默下去。
在他有限的、充满失去的经历里,“走了”只有一个意思。
他以为,她死了。
那份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少年情愫,就这样骤然夭折。
而“死去的白月光”所带来的威力,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在后来跟随无邪颠沛流离的旅途中,她的身影成了刻在他心上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直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他看见她就站在眼前,以为又是无数个梦境中的一个。
直到她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他脸上。
不痛。
他恍惚地想。
一点……都不痛。
真好,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击溃了他所有理智。
黎蔟眼眶一红,近乎粗暴地将人狠狠揽入怀中。
失而复得的狂潮淹没了他,而在那庆幸的浪涛之下,另一种更为阴暗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悄然抬头——
他要一辈子缠着她,不死不休。
他早就疯了。
在父母无止尽的争吵里,在母亲决绝离去的背影里,在父亲醉醺醺的拳脚下,在那一个个被锁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的童年里……
他的心,早已是一片荒芜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