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透,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光混着细碎星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淡淡的光影。
时雾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守着苏万。
这孩子从下午睡到现在还没醒,眉头虽不再皱着,眼下的青黑却没淡多少——看来是真累狠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寂静,时雾起初还静静看着,后来也抵不住困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突然,一缕细弱的金光自她指尖浮现,如丝线般缠绕盘旋。
时雾骤然睁眼,指尖轻抬,将那缕微光送至眼前。
金光在她瞳孔中映出一点星芒。
“黎蔟?”她压低声音,对着那缕微光试探着开口,“能听见吗?”
……
黑暗像黏稠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不是看不见,而是被剥夺了视觉后,其他感官在寂静中无限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菌的酸腐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尘土,呛得他喉咙发痒,却又不敢大声咳嗽。
黎蔟把自己死死抵在冰冷的墙角,膝盖蜷缩到胸口,用尽全身力气抱紧自己。
可没有用。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战。
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撞击,耳膜里全是自己粗重、紊乱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
他死死闭着眼,又猛地睁开——结果都一样。
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胃部开始痉挛,恶心感一阵阵上涌。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肩膀止不住地发抖,牙齿咬着下唇,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细碎的颤音:“好黑……好黑……”
汪家把他抓来后就没停过审问,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全来了个遍。
可黎蔟咬紧牙关一句话没吐——不是他骨头硬,而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最后,不知是谁透露了他有幽闭恐惧症的旧疾。
审讯戛然而止,那些人带着冰冷的笑意,将他拖到了这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牢”。铁门合拢的瞬间,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
绝对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从毛孔钻入,啃噬着他的理智。
黎蔟把自己死死抵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维系一丝清醒。
但没用,冷汗浸透全身,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恶心感不断上涌。
他张大嘴巴,却像离水的鱼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喉咙里溢出几声破碎的呜咽。下一秒,他猛地将拳头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去!
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伴随着熟悉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这自残带来的短暂清醒,反而更清晰地映照出周遭令人窒息的黑暗。
疼痛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坐标,告诉他他还活着,可活着的感觉……竟如此痛苦。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或许已经疯了。否则,眼前怎么会开始出现点点金色的、萤火虫般的光晕?
那只燃烧着金色流光的灵蝶,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翩然坠落在他的膝头。
在这绝对的黑寂中,那一点微光却像是劈开他整个世界的利刃。
黎蔟整个人凝固了,连骨髓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