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林萱端着一碗一直温着的参汤走进书房,看着母亲在灯下愈发显得苍白而坚毅的侧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担忧,“爹爹他……”
李丽接过参汤,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揽过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萱儿不怕,爹爹是清白的,我们一定能救他出来。”
这话,既是对女儿的安慰,也是对她自己的鞭策。
天快亮时,李丽动用了最后的手段——重金。她让孙管事带着足以让任何人动心的金珠和银票,去打通押解林一的禁军关节,至少,要确保林一在路上的安全,并打听出他最终会被关押在何处。
这一次,钱似乎起了点作用。临近中午,孙管事带回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林一已被押解上路,目的地是京城,大概率会被关入刑部大牢,而非更可怕的诏狱。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孙管事还低声补充道,他塞了重金给一个看似有点良知的押送小旗,对方暗示,此案背景极深,是“上面”有人一定要办林一,让他们……早做打算。
“上面”有人。除了新皇和玄冥阁,还能有谁?
李丽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夜未眠,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愈发清明和冰冷。奔走一夜,求告无门,让她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在这场不对等的较量中,她没有任何外援可以指望。所谓的交情、利益联盟,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
通衢天下内部,虽然暂时被她稳住,但人心浮动,暗流汹涌。一些股东和管事已经开始私下串联,商讨退路,甚至有人提议,主动切割与林一的关系,向朝廷表忠心,以求自保。
外无援手,内有隐忧。丈夫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强敌环伺,步步紧逼。
李丽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巨大压力。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她的四肢百骸。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与丈夫并肩作战、共享荣光的李总理事,而是必须独自扛起一切,在悬崖边上行走的未亡人。
但她不能倒下。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案上那枚林一平日里用来批阅文书、如今静静躺在那里的私人印章上。她走过去,拿起那枚还残留着一丝他体温的印章,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
援军不会有了,退路也已断绝。
那么,就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开始过滤脑海中所有可能的信息,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所有……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武器的东西。林一身世的疑云?冷月临终前关于黑玉佩和时空锚点的暗示?玄冥阁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中,是否存在着一丝缝隙?
她必须找到它,在彻底的黑暗吞噬一切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