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如朔风卷地,一夜之间传遍了通衢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这座掌控着帝国经济命脉的商号,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震动。
李丽在接到消息时,正在核对本月账目。当她听到张勇率领的运输队在黑风峡全军覆没时,手中的狼毫笔应声而断,墨迹在账本上晕开一片乌云。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立即召集所有大掌柜,紧急议事。”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却结了一层薄冰。
议事厅内,沉重的紫檀木桌旁坐着六位大掌柜,个个面色凝重,墙上悬挂的“通衢天下”金字匾额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暗淡。
林一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紧紧按在黑风峡的位置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黑风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不假,但张勇走这条路线已有八年,经验老道,随行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逃出来?”
李丽起身走到地图前,衣袖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她纤细的指尖划过那条标记的路线,声音低沉:“除非对方早有准备,而且对我们的行进计划、布防情况,甚至每一个暗号都了如指掌。”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怀疑,有内奸。”
这个词像一块冰投入热油中,室内顿时一片死寂。几位掌柜面面相觑,这意味着通衢天下内部可能已经被渗透,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完全摆脱嫌疑。
“当务之急是补送粮草。”李丽打破沉默,手指点向北境,“北征大军的粮草仅能维持半月,我们必须十日内送达第二批。”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掌柜面露难色:“重新组织车队至少需五日,再到幽州又要十日,这根本来不及啊!”
“走水路。”林一突然道。
众人惊讶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沧江北上至凉州,再转陆路至幽州,可节省五日时间。”林一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蜿蜒的曲线。
老掌柜连连摇头:“沧江上游水流湍急,暗礁众多,大船难行,从未有商队走此路运输大批物资。这太冒险了!”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李丽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亲自带队。”
林一猛地转头,正要反对,却被李丽坚定的目光制止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水路运输的改进方法,时间紧迫,必须冒险一试。况且...”她压低声音,只有林一能听到,“我要亲自去看看黑风峡的情况,查清真相。”
林一深知妻子外柔内刚的性格,知道劝阻无用,只得沉重地点头:“我调一队精锐护卫随行,万事小心。”
接下来的三天,通衢天下的码头上灯火彻夜不灭。李丽几乎不眠不休,亲自监督船只改装。她在船底加装了一层特制的铁皮防护,设计了可调节的侧轮推进系统,还特意准备了大量绳索和钩爪,以备急流中操控船只。
工人们看到这位平日优雅的夫人挽起衣袖,亲自下到船坞指导改装,无不敬佩。她不仅懂商业,对机械制造也有独到见解,几个巧妙的改进让老船工都啧啧称奇。
临行前夜,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林一将一枚小巧精致的袖箭藏在李丽腕间:“北境局势复杂,务必小心。若有危险,立即发信号,我会尽快赶到。”
李丽点头,眼中满是柔情:“家中就交给你了,特别是萱儿...她近日发热越发频繁,我担心...”
“放心,冷月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林一轻抚她的面颊,声音低沉,“等你回来,我们该告诉女儿她的特殊之处了。”
李丽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林萱自那次中毒事件后,身体偶尔会出现奇异反应。三个月前,小萱儿在花园玩耍时,因为一只蝴蝶飞走而哭泣,周围的鲜花突然同时枯萎;上月她发烧时,甚至无意识地点燃了床前的蜡烛,把身边的侍女吓得不轻。冷月说这是时空共振的影响,随着孩子长大,这种能力可能会越来越强。
第二天黎明,江州码头笼罩在薄雾中,五十艘改良后的货船排成长列,顺流而下。李丽站在船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江州城,心中莫名悸动。
航行前三天风平浪静,第四日进入沧江上游,水流骤然湍急。两岸峭壁如削,江水在此处收窄,奔腾咆哮。
“夫人,前面是鬼见愁险滩,船只很难通过啊。”老船公忧心忡忡地看着湍急的江水,脸上的皱纹因担忧而更深了。
李丽仔细观察水势后,果断下令:“所有船只收起帆,改用侧轮动力,左舷加力,右舷减力,呈之字形前进。”
命令传下,船队以奇特的方式在急流中穿梭,竟顺利通过了号称“十船九翻”的鬼见愁,船工们纷纷称奇,对这位夫人更加敬佩。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天,李丽早已研究沧江水文三年之久,暗中模拟过无数次航行方案。
七日后,船队抵达凉州,只剩最后三天陆路行程。然而在凉州码头,等待他们的不是接应的官兵,而是一队黑衣骑士,冰冷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为首将领高举令牌,声音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