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家多虑了。”李丽笑容不变,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通衢天下所有交易均按实际交割数量计税,这是我们的税银预存凭证,已获江州户房核准。”她将册子递给郑主事,“大人明鉴,我们创新的是展示方式,而非计税方法。”
郑主事翻阅册子,脸色渐渐缓和。赵元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旋即又堆满笑容:“是我孤陋寡闻了!李夫人果然思虑周全。”
他转向林一:“听说贤弟要组建船队下南洋?正好我认识几位泉州的海商,改日引荐给你们。”
“有劳赵兄费心。”林一语气平淡,“不过船队人选已经定了。”
赵元辰又寒暄几句,便借口有事告辞。李丽注意到他与郑主事离开时交头接耳的样子,心头笼上一层阴云。
午后,人流渐稀。李丽正在北厅核对上午的契约,忽然发现屏风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萱儿?怎么不去跟春桃姐姐吃糖人?”
小萱儿蹑手蹑脚地凑过来:“娘亲,我看你和那个坏伯伯说话...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对他笑呀?”
李丽一愣,随即失笑:“过来。”她把女儿抱到膝上,“做生意有时候要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重要的是达成目的。就像上午,赵东家想找麻烦,娘亲用税册让他无话可说。”
小萱儿似懂非懂地点头:“那...那个穿蓝衣服的伯伯,为什么说话时要摸鼻子?”
“哪个蓝衣服...”李丽突然想起,上午与马员外谈价时,对方每次压价前都会不自觉地摸鼻子。她惊讶地看着女儿,“你注意到了这个?”
“嗯!”小萱儿兴奋地说,“然后娘亲就会把茶碗往左边推一点,那个伯伯就不压价了!”
李丽心头一震。她确实有个习惯——当对方表现出让步信号时,她会用微小的肢体动作暗示底线。没想到五岁的女儿竟然观察得如此细致。
“萱儿真聪明。”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这是谈判的小技巧。以后娘亲慢慢教你。”
“夫人!”王掌柜匆匆进来,“东家请您去议事厅,说有紧急消息。”
李丽将小萱儿交给侍女,快步来到后院的议事厅。林一正与几个风尘仆仆的汉子交谈,见她进来,立即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北方出事了。”林一压低声音,“刚收到飞鸽传书,突厥可汗病逝,几个王子争位,丝绸之路上已经发生好几起商队被劫事件。”
李丽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的货...”
“幸好还没发。”林一展开地图,“但已经订出去的秋季丝绸...”
“转向海路。”李丽果断道,手指点在南方的几个港口,“先运到泉州,再找熟悉南洋航线的船队。”
林一眉头紧锁:“海路风险更大,而且我们没经验...”
“我研究过。”李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笔记,“根据渔民口述和古籍记载,夏秋之交刮东南风,正适合北上。只要找到熟悉‘针路’的导航师...”
林一惊讶地看着她密密麻麻的笔记,上面甚至画着粗略的海流图:“你什么时候...”
“做了些功课而已。”李丽轻描淡写地说,“另外,我设计了一种新货舱,可以防潮...”
她的话被突然闯入的护卫打断:“东家,夫人!赵家的人在我们西门外闹事,说我们卖的瓷器以次充好!”
林一脸色一沉,大步向外走去。李丽紧随其后,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赵元辰的反应未免太快了,就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与此同时,赵府密室内,赵元辰正将一份盖有官印的文书递给郑主事。
“大人放心,只要按计划行事,林一的船队永远出不了海。”他阴恻恻地笑了,“至于那个自作聪明的李夫人...我会让她知道,女人就该安分守己待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