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夜明珠恒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张疲惫却逐渐恢复生机的脸庞。
苏婉默默调息，感受着灵力一丝丝重新充盈经脉，枯竭的气海再次变得丰盈。这次碧波潭底的极限消耗与生死危机，虽然凶险，却也像是一次对自身潜力的极致压榨与锤炼。她能感觉到，炼气六层巅峰的那层壁垒，似乎又松动了一丝，与灵力的亲和度也更高了。
她的目光不时落在对面的墨尘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盘膝调息的姿势，但周身的气息与之前已截然不同。那股令人心悸的、躁动不安的魔气被最大限度地收敛了起来，不再像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消耗与虚弱。
他脸上那不健康的苍白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但至少不再是濒死的灰败。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连带着那张线条冷硬的俊脸，也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沉睡般的安宁。唯有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着他并非沉睡，而是在全力引导、消化着净魂幽兰的药力。
苏婉注意到，他手中那个装有净魂幽兰的玉盒并未收起，而是就放在膝前，盒盖微微开启一道缝隙，丝丝缕缕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从中溢出，带着安抚心神、净化杂念的奇异力量，弥漫在整个狭小的洞穴内。在这光晕的笼罩下，连她都觉得心神格外宁静，之前因过度消耗和紧张带来的疲惫感都消散得快了许多。
这净魂幽兰，果然神异。
时间悄然流逝。苏婉估算着，外界恐怕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有些担心守在岸边的王师弟，但眼下墨尘的状态显然更需要稳定。
终于，在苏婉感觉自己恢复了七八成实力时，墨尘周身那最后一丝不稳定的气息波动也彻底平复下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是令人不安的猩红，而是恢复成了苏婉最初见到他时的深潭黑色，只是这黑色更加幽邃，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吸进去。眼底深处那压抑不住的暴戾与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煎熬后的疲惫与沉淀下来的冰冷。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苏婉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微微颔首。随即，他看向膝前的玉盒，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盒盖完全合上，那弥漫洞穴的纯净光晕也随之收敛。
“如何？”苏婉开口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
墨尘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仔细感知自身状态，然后才用那依旧有些沙哑，但平稳了许多的嗓音回答：“魔血……暂时压制住了。这幽兰药性温和纯净，效果比预想的更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短期内……不会失控。”
苏婉能听出他语气中那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意味。对于长期挣扎在魔血反噬痛苦中的他而言，这种短暂的“正常”恐怕已是奢求。
“那就好。”苏婉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这次险，没白冒。”
墨尘看向她，目光复杂。他记得潭底那一刻，是她毫不犹豫地引开了所有玄冰鳐，将唯一的机会留给了他。也记得自己强行开辟这处临时洞穴时，几乎油尽灯枯，完全是凭借一股不能让她死在这里的意念支撑。
“多谢。”他吐出两个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苏婉摇了摇头，笑了笑：“扯平了。若不是你最后拉我进来，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了那些鳐鱼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