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新翅痕开刃了。”老人往玉料上撒了把风磨砂,“这砂是去年春风卷来的,裹着百里外的光气,能让翅尖的风印更灵。”
蚀宇握着刻刀给大鸟的翅尖开刃时,玉上的光突然顺着刀刃往外流,在风里凝成道半透明的翅影,翅尖的风痕正随着风轻轻颤,像真的在划开气流。小姑娘往小鸟的翅尖撒了把风磨砂:“这样它们就能一起追风了。”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竹筒,里面装着老伙计们收集的“风语石”——石头上的纹路被风蚀得极深,像天然的风痕印。“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把这石磨成粉掺进刻痕,鸟影就能听懂风的话,知道哪阵风暖,哪阵风烈。”
小姑娘的脸腾地红了,把风语石粉往大鸟的风痕里抹,光粉遇着石粉,突然爆出层旋风状的光,把两只鸟的影卷在一起,在藤架上转了三圈才散开。蚀宇看着那幕,往她刻的小鸟爪下刻了个小小的风涡:“这样风再大,也吹不翻它。”
接下来的日子,新翅痕的刻工越来越顺。蚀宇把大鸟的尾羽刻得更歪了些,说“这样能借风转向”;她给小鸟的翅根添了道褶皱,说“这样像被大风吹得收拢的样子”。刻刀碰在一起的轻响,像两只鸟在风里对唱,光粉随着歌声溅起来,在玉上织出层淡金的网。
这天傍晚,夕阳把藤架染成了橙红,新翅痕终于刻完了。大鸟展翅的弧度正好能兜住风,小鸟的爪紧紧抓着大鸟的尾羽,翅尖的风痕在余晖里闪,像镀了层熔金。蚀宇把新翅玉举起来,光在风里拉成条金线,把两只鸟的影投在砂圈上,像真的要往天边飞。
“它们要飞走了!”小姑娘拽着他的胳膊追,影在地上滑得飞快,翅尖的风痕扫过光麦树,把新抽的枝条都染成了金。
蚀宇突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沾着光粉的里衬。“飞不远,”他低声说,“刻痕里有归航印,总会回来的。”
风里传来星麦花的香,藤架上的光珠还在晃,新翅玉的影在砂圈上越飞越远,却总在快要消失时,被道无形的线拉回来。小姑娘摸着怀里的玉,突然明白所谓追风,从来不是要飞多远,是大鸟的翅尖护着小鸟的风痕,是小鸟的爪抓着大鸟的尾羽,是刻痕里藏着的那道归航印——不管风把影吹到哪,总有根线牵着,总能回到彼此身边。
衡生站在藤架下,往《新约录》上添了笔:“所谓风痕,不是刻下风的形状,是刻下风里的牵挂。就像这对鸟影,风再烈,翅尖的印也能认出彼此,这才是刻痕最该记的账。”
玉鸟的啼鸣在风里荡开,像句温柔的叮咛。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风痕印,比去年的更深更灵。“明天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刻它们在风里找吃的,”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颗小小的星麦果,“大鸟捉给小鸟,小鸟分一半给大鸟,像我们分饼那样。”
光麦树的新枝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他们应和。藤架上的风哨还在吹,新翅玉的影还在追,风痕印的暖还在刻痕里绕。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追风的痕会一直刻下去,秋天的账珠里会有它们捕风的影,冬天的暖窖里会有它们避风的印,而那些藏在翅尖风痕里的牵挂,会像这春风一样,永远吹着,永远暖着,永远在彼此的目光里,认得出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