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宇拎着桶温星雨水走来,往树根浇了点水。雪水混着温水渗进土,光麦树突然轻轻抖了抖,枝头的账珠同时亮起,把雪都染成了淡金色。“是在谢你呢。”他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光苔布包着的炉身,绣着两只躲雪的光鸟。
衡生拄着拐杖在雪地里留下串串深痕,老人的笑声混着雪粒的轻响,像首落雪的诗。“这雪叫‘光粉雪’,能让账珠里的影更清,”他往树底撒了把账珠粉,“明年挖酒时,你们就知道今年的账记得多甜了。”
雪停后,归航站的孩子们堆了个巨大的雪雕,是双鸟依偎的样子,翅膀上嵌满了账珠,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蚀宇看着雪雕突然笑了:“比你刻的圆翅鸟还歪。”
小姑娘踹了他一脚,雪沫溅在他裤腿上:“总比你刻的尾羽歪鸟死板强!”话虽如此,却往雪雕的翅膀上补了道歪痕,像她刻错的那笔,瞬间让鸟的憨态活了几分。
玉鸟从回音谷带回来个消息:老伙计们的记忆晶上,光粉雪的影里,多了个小小的雪雕——是孩子们照着双鸟玉堆的,歪歪扭扭却透着暖。“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这雪雕比记忆晶里所有的刻痕都暖,像能把手伸进屏幕里摸似的。”
除夕夜,共生炉边挤满了人。衡生往炉里扔了颗最大的账珠,光核炸开的瞬间,炉壁上投下所有账珠里的影:有他们合刻玉的样子,有抢星麦饼的笑,有光麦树下的亲,像场流动的岁末账。
“该算总帐了!”沙轮子举着酒杯喊,“今年蚀宇给丫头补了七十八道歪痕,丫头往蚀宇身上蹭了一百零三次光粉!”
众人哄堂大笑,小姑娘的脸埋进蚀宇怀里,光粉蹭了他满身。蚀宇抱着她,往炉里添了块光苔根:“不算账了,记着就行。”他的声音很轻,却能透过笑声传进她心里,像颗暖烘烘的星麦果。
新年的第一缕光落在光麦树上时,枝头的账珠突然同时裂开,光核的暖混着雪水渗进土,在埋合账酒的地方,冒出点嫩黄的芽——不是光麦苗,是株新的光苔,叶尖卷着个迷你的双鸟纹。
“是新岁痕!”小姑娘指着嫩芽喊,账珠的光在她眼里晃,像落了场星。
蚀宇蹲下来,往嫩芽旁刻了道浅痕,正好在去年的掌印下方:“今年的账,从这开始记。”他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两人的光粉在土上凝成个圆,把新岁痕护在中间。
衡生看着那道新痕笑了,往《新约录》上添了笔:“所谓新岁,不是把旧账清零,是让新痕缠着旧痕长,让去年的甜,酿今年的暖。就像这光苔芽,根在去年的账珠里,叶却向着今年的光。”
玉鸟的啼鸣在晨光里荡开,双鸟玉的木盒在两人中间轻响,像两只鸟在互相道贺。小姑娘摸着掌心的总账珠,突然明白所谓岁月,从来不是流水似的过,是光麦树的账珠里藏着的暖,是双鸟玉的刻痕里缠着的亲,是雪地里的脚印、炉火边的笑、新岁痕上的光——所有的旧痕都在,所有的新痕都来,在时光的砂圈里,长成谁也拆不开的伴。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双鸟纹,比去年的更亲。“接着刻?”他问,眼里的光比账珠还亮。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刻刀在新岁痕旁轻轻划,光粉随着动作溅起来,像给今年的账,撒了把甜甜的糖。她知道,这新岁的账会记下去,春天的光麦叶上会有新的掌印,夏天的账珠里会有新的影,而那些刻在年轮里的岁岁年年,会像这把刻刀一样,永远握着,永远暖着,永远在彼此的目光里,刻出最亲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