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林深渊(2 / 2)

小姑娘的脸腾地红透了,转身往蚀宇身后躲,却被他按住肩。“听见了?”他的声音里藏着笑,“以后你就是光麦树的账房先生。”

光麦树似乎听懂了,藤上的账珠突然发出脆响,颗颗裂开,露出里面的光核——不是圆的,是歪歪扭扭的多边形,像小姑娘刻坏的星麦果。“这是给账房先生的工钱。”衡生捡起颗光核,往小姑娘手里塞,“磨成粉掺在刻刀上,能让新痕长得更亲。”

接下来的日子,对账成了归航站的新习俗。每天傍晚,蚀宇和小姑娘都会往树前站,看着账珠里的影慢慢清晰:有时是他教她刻直痕的样子,有时是她往他袖口蹭光粉的调皮,甚至有次她烤焦了星麦饼,他抢着吃的傻样,都被光珠拓得清清楚楚。

“你看这颗珠,”小姑娘举着颗账珠往阳光下照,里面的影里,蚀宇正往她鬓角掸光粉,动作笨得像只学飞的鸟,“把你拍得比玉鸟还憨。”

蚀宇抢过账珠,往怀里塞:“留着给以后的小的看,让他们知道你当年多能欺负人。”

“才不是欺负!”她踮脚去抢,指尖的光粉蹭在他下巴上,像给他画了道金胡子,“这叫给账本添点乐子!”

光麦树的叶子开始泛黄时,账珠已经结满了枝头,远远看去像挂了串会发光的铃铛。衡生说该摘珠了,让蚀宇和小姑娘一起动手,说“对账房先生和监工头得一起干活才吉利”。

摘珠那天,归航站的人都来了。孩子们举着竹篮在树下接,光苔粉撒了满地,像铺了层金毯;矿镐班教师用星麦秸秆编了个大筐,说“得用带麦香的筐装,珠里的影才会甜”;蚀宇和小姑娘爬上梯子,手牵手摘珠,藤上的光珠沾着他们的体温,裂开时的甜香比星麦果还浓。

最后摘总账珠时,小姑娘突然踮脚在蚀宇脸颊亲了下,飞快地摘走珠就往树下跳。蚀宇愣在梯子上,手还僵在半空,耳尖的红比账珠的光还亮。树下传来孩子们的哄笑声,光麦树的叶子簌簌落,像在替他害羞。

总账珠里的影在共生炉上显出来时,所有人都笑了——影里,小姑娘踮脚亲蚀宇的样子被拓得清清楚楚,他僵在梯子上的傻样,连耳尖的红都透着光。“这才是最好的账,”衡生摸着胡子笑,“不用刻,不用记,光看着就暖。”

蚀宇把那颗总账珠用布包好,往小姑娘手里塞:“账房先生收着,以后谁赖账,就把这珠往他眼前晃。”

小姑娘接珠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像被光核烫了似的缩了缩,却又同时握紧。光珠在两人掌心发烫,把彼此的温度都记了进去,像给这本长岁的账,盖了个永远不会褪色的印。

星麦饼的香气混着账珠的甜在共生炉边漫开,光麦树的叶子还在落,砂圈的光把归航站裹成个暖融融的球。小姑娘摸着掌心的总账珠,突然明白所谓对账,从来不是算清谁欠谁多少,是记着他的直里有她的歪,她的暖里有他的憨,是光麦树的账珠里,藏着所有吵吵闹闹却舍不得分开的长岁。

蚀宇往她碗里舀了勺新熬的光苔粥,光核磨的粉让粥泛着层淡金。“快吃,”他说,“吃完还得给双鸟玉补最后道痕,账本可不能烂尾。”

小姑娘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甜香在两人之间漫开。她知道,这光麦树的账会一直记下去,明年的新叶上,会有他们更深的痕,后年的账珠里,会有更暖的影,而那些刻在年轮里的长岁,会像这碗粥一样,永远热着,永远甜着,永远在彼此的掌心里,暖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