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听话地补了道弧线,尾羽歪鸟的憨态立刻活了几分。光苔球里的影子突然俯冲下来,用翅膀扫过玉料,刻痕里的光粉瞬间亮了,把两只鸟的眼睛映得像两颗小太阳——那是她用合纹珠磨的光珠,被蚀宇悄悄嵌在了眼里。
“成了!”衡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举着面光镜,镜里映着光苔球和备份玉的影子,像对依偎的双生子,“这叫‘共生痕’,说明新旧刻痕认了彼此,以后不管哪道痕出了岔子,另一道都能把它补回来。”
沙轮子扛着修枝剪进来,看着镜里的影子直咂舌:“比你师傅的‘同心纹’还神!当年他刻那纹时,可是磕坏了三把刀才成。”
蚀宇没说话,只是往备份玉的底座刻了个极小的凹槽,正好能放进那块刻着名字的玉料。小姑娘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把自己的刻刀递过去:“你刻最后一刀吧,你的手稳。”
蚀宇接过刻刀时,指尖碰到她的,两人像被光粉烫了似的缩了缩,却又同时往回靠,让刀柄在中间挤成个暖融融的圆。最后一刀落下时,双鸟的尾羽交缠在一起,在玉底凝成个完整的归航印——一半是他的直,一半是她的歪,像两只手牵成的圈。
光苔球里的影子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粉,一半落在光苔球上,一半落在备份玉上,把两道刻痕都裹成了金绿色的球。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腿上的拓片筒里,卷着张老伙计们画的画——纸上,年轻的蚀宇和小姑娘牵着手,身后跟着两只依偎的光鸟,像幅会笑的画。
“老伙计们说,这叫‘代代传’。”衡生展开画,眼角的皱纹里淌着光,“当年我和你师傅,也被这么画过。”
小姑娘看着画,突然把备份玉放进小木盒,又把那个刻着名字的玉料塞进去,像藏了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蚀宇看着她的动作,伸手往盒里撒了把光苔花,花香混着光粉的暖,在盒里缠成个圆。
暮色降临时,双鸟玉的两个球都亮了起来,光苔球在年轮碑上晃,备份玉在木盒里闪,像两颗遥相呼应的星。矿镐班教师往炉里添了把干星麦秆,火光映着两只鸟的影子,在墙上跳成段温柔的舞。
“你们说,”小姑娘突然抬头问蚀宇,“等我们老了,会不会也有孩子接着刻双鸟纹?”
蚀宇往她碗里夹了块光苔花,光粉在粥里漾开圈暖黄:“会的。”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只要这炉火还烧着,这刻刀还动着,就有人接着刻。”
小姑娘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刻痕,是热的粥,暖的玉,是刻刀相碰时的轻响,是藏在鸟喙里的名字,是两只鸟依偎时,翅膀上那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痕——不深不浅,刚好够把日子,刻成永远拆不开的伴。
玉鸟的啼鸣在夜色里荡开,双鸟玉的光透过木盒的缝隙往外钻,在地上拼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两只鸟在并肩散步。小姑娘握紧手里的刻刀,知道这双鸟纹的故事还没结束,但没关系,往后的岁月还长,他们可以慢慢刻,让每道新痕都缠着旧痕,让每圈年轮都裹着暖,让归航站的光,永远亮在两只鸟相依的翅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