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里的欢呼声,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空气中,刺鼻的航空燃油味,金属烧熔的焦糊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炮手汉克丢掉肩上滚烫的发射筒,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不远处,一辆被掀翻的步兵战车还在冒着黑烟。
那是他同乡的战车。
胜利的狂喜,如潮水般退去。
剩下的,是刻骨的疼痛。
雷豹从指挥车上跳下,脚踩在混着机油和鲜血的泥土里。
他环视战场。
三团巨大的黑色烟柱,在远方的天际线上,依旧清晰可见。
那是三架“休伊”直升机的坟墓。
地上,是自己部队的钢铁残骸。
“黑狼”坦克扭曲的履带,步兵战车被撕开的装甲,像一具具沉默的尸体,控诉着刚才那场屠杀的惨烈。
一个士兵抱着战友冰冷的尸体,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场胜利的代价,极其惨重。
“都他妈动起来!”
雷豹的声音,像一记耳光,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医疗兵!救治伤员!统计伤亡!”
“还能动的,检查自己的车辆和武器!收集一切能用的弹药!”
“技术组,去把那些铁疙瘩的残骸拖回来!老子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命令,简洁,粗暴,不带一丝温度。
但正是这种粗暴,将所有人从悲伤和狂喜的混乱情绪中,拉回了现实。
活下来的人,重新拿起了武器。
他们开始自发地清理战场,救助同伴。
战争,还没有结束。
……
南方,通往7号公路的土路上。
波登佩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正幻想着拿下“红钻”的那批宝石后,该如何扩充自己的军火库。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嘶吼。
“将军!秃鹫一号失联!重复!秃鹫一号失去联络!”
波登佩烦躁地拿下雪茄。
“失联?什么意思?让汉斯那个混蛋回话!他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样?”
通讯器那头,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
几秒后,一个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军……二号机……三号机……也失联了!”
“信号全部中断!我们……什么都联系不上了!”
波登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三架直升机,同时失联?
这不可能。
那是“衔尾蛇”提供的最先进的通讯设备。
“到底怎么回事!”他对着通讯器咆哮。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一个来自后方基地的,更加惊恐的声音。
“将军……河谷方向……河谷方向有爆炸……”
“三……三个巨大的火球……在天上……”
“是……是我们的飞机!是我们的飞机掉下来了!!”
波登佩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手里的雪茄,掉在车厢里,烫坏了昂贵的地毯,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王牌。
他赖以称霸南方的空中优势。
他用来嘲笑林栋那些“铁罐头”的最大依仗。
没了?
被那个只会躲在山沟里的农民,给打下来了?
“掉头!全军掉头!回基地!快!”
波登...佩的声音,变得尖利,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断了。
那条通往他老巢的,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此刻在他的想象中,门户大开。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