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多余。
每一次匕首的挥出,都精准地命中敌人最脆弱的要害。
脖颈,心脏,肋下。
一刀,毙命。
仿佛她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同志们!反击!”
阿英看着那个在敌群中穿梭的纤细身影,又看了看敌人后方彻底崩溃的阵线,胸中的热血被瞬间点燃。
她从岩石后一跃而起,举起手中的五六半,发出了嘶吼。
“为牺牲的姐妹们报仇!”
“杀!”
绝境逢生的娘子连,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
她们呐喊着,冲出掩体,将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化作弹雨,倾泻向那些已经陷入混乱的“黑蝎”佣兵。
战场的局势,在短短一分钟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前有觉醒的“红罗刹”虎视眈眈,如入无人之境。
后有神出鬼没的“幽灵”疯狂收割,弹无虚发。
中间,还有一群被激起血性的娘子连女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黑蝎”佣兵小队,这支在金三角地区也算小有名气的精锐武装,彻底陷入了腹背受敌、三面夹击的绝境。
他们的抵抗,在幽灵小队和萧凤禾的联手绞杀下,显得苍白而无力。
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林栋依旧趴在高处,通过瞄准镜,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他没有再轻易开枪。
他的任务,是压制和补漏。
当有佣兵试图组织起有效的火力点时,一颗7.62毫米子弹,就会精准地送达。
当萧凤禾的突进路线上出现威胁时,他会提前一步,清除掉那个威胁。
他的枪,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掌控着整个战场的节奏。
萧凤禾手中的匕首,则是最锋利的刀尖,撕裂着敌人最后的防线。
两人的配合,没有经过任何言语交流,却默契到了骨子里。
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并肩作战了千百次。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个站着的佣兵,被萧凤禾一刀捅穿心脏后,山谷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刺鼻,令人作呕。
幽灵小队的成员,从丛林各处走了出来。
他们开始检查尸体,补枪,收集战利品。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
二十个人,除了一个队员在穿插时被流弹擦伤了胳膊,几乎毫发无伤。
阿英呆呆地站着。
她看着满地的敌人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这边。
娘子连,出发时七十多人,此刻还能站着的,不到四十个。
将近一半的伤亡。
而敌人,被全歼。
这是一场胜利,一场惨烈的胜利。
可阿英的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
只有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那些幽灵小队的队员,熟练地从佣兵尸体上解下弹匣、手雷,甚至把军靴都扒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自然得就像是农夫在收割田里的庄稼。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林栋和萧凤禾身上。
林栋已经收起了那把造型古怪的狙击枪,正拿着一块布,仔细擦拭着。
萧凤禾站在他身边,手中的匕首已经擦拭干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
她仰着头,看着林栋,眼神又恢复了那种清澈和依赖,仿佛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红罗刹”,只是一个幻觉。
阿英的目光,在林栋的枪,萧凤禾的匕首,以及幽灵小队队员们手中那些加装了消音管的步枪上来回扫视。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撼动着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理念。
她所接受的教育,是依靠坚定的意志,依靠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可今天,林栋和他的小队,给她上了截然不同的一课。
没有冲锋,没有口号,甚至没有多少激烈的交火。
有的,只是冷静的战术,默契的配合,和碾压性的装备。
结果,是他们几乎零伤亡,全歼了装备精良的敌人。
而自己这边,用意志和血肉,换来的却是遍地的伤员和尸体。
阿英迈开脚步,朝着林栋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崩塌的信仰碎片上。
她走到林栋面前,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质问,为什么你们能做到这样?
她想学习,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同志们少流一些血?
她更想知道,这个男人,和他所代表的这种战斗方式,究竟是什么?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眼神中深深的不解,和一种被现实狠狠抽了一耳光的迷茫。
林栋擦完枪,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准备撤离。”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