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看着春壶先生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先生，方才您明明就在附近，为何不出手将那刺客擒下？以您的修为，留下他应该不难吧？”
春壶先生瞥了苏合一眼，道：“擒下？那家伙隐匿刺杀之术尚可，但正面搏杀，在五境之中也只能算稀松平常，老夫若出手，自然手到擒来，但擒下他作甚？难得有个实力尚可、又对你怀有杀意的五境给你当‘磨刀石’，擒下了岂不浪费？”
他看着苏合，眼中带着一丝考较：“我看你气血盈满，真气奔腾如江河，已是化罡在即，罡气一成，便是质的飞跃，届时再配合你那身雄浑得不像话的真气，应对这等货色，即便不能胜，自保当无问题，老夫总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当保镖吧？”
苏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先生觉得我化罡在即，我自己却感觉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不知何时才能捅破，心中实在没底。”
春壶先生捻了捻胡须，忽然问道：“小子，你可知何为罡气？”
苏合精神一振，知道春壶先生这是要指点自己关键之处，连忙躬身，道：“晚辈只知罡气是真气质变升华而成，威力远胜真气，具体玄奥却知之不详，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春壶先生微微颔首，缓缓道：“武者修行，淬体、内壮、内气三关，乃是淬炼体魄，激发元气，夯实根基的过程，到了三境巅峰，对后天血肉之躯的锤炼便算基本圆满，个人禀赋或有差异，但大境界如此，那么，何为罡气？”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寻常人只知五境开始淬炼精神，实则不然！罡气滋生之始，精神力的淬炼便已悄然开启，罡气，绝非单纯的真气凝聚压缩，而是精神力与真气相融相生的产物！”
苏合若有所思，道：“精神力与真气相融……”
“不错。”春壶先生继续道，“世间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然武者肉身凡胎，如何引动天地五行？便在于功法修炼中的‘精神观想’，以心神意念，观想五行真意，将这观想之意融入真气，引导其产生质变，化而为罡，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精神力的初步淬炼和运用。”
苏合眼睛渐渐亮起，仿佛抓住了一丝关键。
春壶先生看着他，道：“所以，即便你尚未化罡成功，在你尝试凝罡、观想五行意境之时，你的精神力便已开始活跃，按理说，未化罡者，精神力微弱涣散，难以凝聚，面对五境高手凝练如实质的精神冲击，如同赤手空拳面对利刃，自然不堪一击，这也是三境几乎不可能抗衡五境的根本原因之一，精神层面的碾压。”
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合：“但你不一样，你的真气之雄厚，已然达到匪夷所思的境地，量变足以引发部分质变，才能让你以三境修为，在真气对拼上不逊于四境武者，便是以数量抵消了质量的差距。”
“所以，只需要把握到精神力的本质，学会如何操控，你便有可能以三境抗衡五境！”
春壶先生顿了顿，又道：“就以今晚那刺客而论，你二人掌力对拼，单论真气的雄浑程度，你甚至隐隐占优，但你为何处处受制？关键就在于，他的罡气中融合了凝练的精神力，不仅能以精神冲击直接伤你神魂，更能将精神层面的伤害部分转嫁于你的肉身，你脑中刺痛，气血滞涩，看似是罡气侵袭，实则是精神受创映射于肉身的表现，换言之，他伤你三分，有两分是精神层面的碾压所致。”
苏合恍然大悟，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所以，若我能学会操控、防御精神力的法门，便能抵消他这部分优势？剩下的，便只是招式、经验和真气量的比拼？”
“孺子可教也！”春壶先生赞许地点点头，“五境武者最基本的手段，便是以精神威压影响对手心智，令人头痛昏沉、心神失守、幻象丛生，你若能守住灵台清明，不为所动，那么他最大的优势便去了一半，届时，单凭你那一身蛮横的真气和精妙刀法，即便不能胜，周旋自保的把握便大得多！”
苏合眼中精光闪烁，激动道：“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解了晚辈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然而……晚辈如今尚未化罡，如何才能提前淬炼、掌控精神力呢？”
春壶先生捋须道：“待你化罡之后，罡气自成体系，对精神冲击自然会有一定的防御之效，但你若觉得不够，或是想更快掌握，确有一些法门，可在三境时便提前蕴养精神力。”
他沉吟片刻，道：“最简单直接之法，便是‘观想’，并非你化罡时那种带有强烈属性目的的观想，而是更纯粹的精神凝聚训练，譬如，静坐入定，观想一轮大日悬空，或是一片汪洋大海，不求其形，但求其神，意念高度集中，于深度入定中，达到‘纤毫毕现’，仿佛身临其境，这便算是初步小成，精神力已开始凝聚。”
“待到此步稳固，便可尝试观想更复杂的变化，譬如大日东升西落，光照万物生灭，或海浪潮汐涨落，蕴含无穷力道……此乃第二重蕴养，意在使精神力更具活性，如此循序渐进，非但可以提升你的精神力强度与掌控力，对你后续化罡，感悟五行意境，亦有极大裨益！”
苏合听得心驰神往，心中大喜，当即对着春壶先生深深一揖：“晚辈明白了，多谢先生传道授业解惑之恩！”
春壶先生摆了摆手，淡然道：“行了，些许粗浅道理，算不得什么恩情……你切记，那刺客今日失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下次出手，定会更为谨慎狠辣，很可能选在你外出落单、防备松懈之时，老夫坐镇帮内尚可保你，却不能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当护卫，万事还需你自己小心。”
苏合神色一凛，郑重道：“晚辈明白，定会谨记先生教诲，小心行事。”
“嗯，去吧。”春壶先生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那副慵懒姿态。
苏合再次行礼，退出了春壶先生的房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思索，转身朝着议事堂走去。
议事堂内，烛火通明，石猛与康雪兰正坐在椅上等候，见到苏合进来，两人立刻站起身。
石猛抢先开口，声音洪亮：“少帮主，你伤势如何？可有大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康雪兰虽未说话，但清冷的目光也落在苏合身上，带着询问之意。
苏合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轻松的笑意：“多谢二位挂心，只是些皮外伤，真气损耗大了些，调息片刻便无大碍了。”
石猛与康雪兰对视一眼，石猛问道：“冷鹰……是不是投了百草帮？”
苏合点了点头，道：“正是。”
石猛有些讶异，沉思片刻后道：“此人刚愎自用，性情乖张，恐非久居人下之辈，少帮主用他，还需小心谨慎为妙。”
苏合笑道：“多谢石大哥提醒，我自会小心……此事说来复杂，但确是我亲自收服了冷鹰和黄龙教其余人，如今帮内正值用人之际，他们也算是一股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