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侍,”他垂下头,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磨出来,“谢……王爷……恩典。”
秦姑姑看着他这副隐忍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冷光,这才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房门再次合拢。
赫连桀依旧保持着垂首躬身的姿势,许久未动。怀中的遗物冰冷刺骨,那枚碎玉更是如同烙铁,烫得他心脏抽搐。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被素雪覆盖的、死寂的庭院。
他低头,看着怀中苏墨珩的遗物,特别是那枚碎玉。
(苏墨珩,你看到了吗?这便是我们……侍君的‘福泽’。)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
体内灰蒙的气息再次躁动,这一次,他没有压制。
他拿起那枚碎玉,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玉石边缘几乎要割破他的皮肤,那灰蒙的气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缠绕而上,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侵蚀那坚硬的玉质。
没有立刻将其化为齑粉,而是如同最残忍的凌迟,缓慢地磨灭着其上可能残留的、属于苏墨珩的最后一丝气息与痕迹。
他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凌玄霜的“恩典”,也在用这种方式,斩断自己内心最后一点无用的软弱与彷徨。
碎玉在他掌心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哀鸣般的摩擦声。
赫连桀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深碧的眼底,那冰凰的印记在额饰下幽幽闪烁,与掌心那被灰气缠绕、正逐渐失去光泽的碎玉,形成一种诡异而残酷的呼应。
遗物折刃,心已成冰。
这身素服,这怀遗物,便是凌玄霜为他戴上的、最沉重的枷锁。
而他,会将这枷锁,连同那枚正在被侵蚀的碎玉,一同炼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直到这枷锁,再也锁不住他那已然与毁灭同源的力量。
直到这碎玉,与他一同……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