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玉璧裂痕(2 / 2)

他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模仿赫连桀平日握刀姿势而暗暗较劲、以致腕间浮现的些许青紫痕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某种扭曲的冲动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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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轩内,烛火摇曳。

苏墨珩挥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书案前。那枚秋水玉璧被他握在手中,反复摩挲。玉质温润,却再也暖不进他的心。今日冰心堂那一幕,凌玄霜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苦苦维持的骄傲与尊严,片片凌迟。

教导新人?劝降赫连桀?

他苏墨珩,苏氏嫡子,曾经的京城明月,在这宸王府里,究竟算什么?一个用来管理其他玩物的、稍微高级些的管事吗?

指尖无意识地在玉璧边缘用力,忽然,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声响起。

他浑身一僵,猛地将玉璧举到灯下。只见玉璧内侧,那原本完美无瑕的莹润表面,竟凭空多了一道细如发丝、却触目惊心的裂痕!那裂痕蜿蜒如蛛网,正正位于玉璧中心,仿佛他此刻布满裂痕的心境。

是方才不慎磕碰?还是……这象征着他“荣宠”与“身份”的玉璧,早已不堪重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玉璧有损,若被察觉,便是大不敬之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正君,云舒侍君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关于赫连侧君。”

苏墨珩瞳孔微缩,迅速将玉璧塞回衣襟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恢复了那般清冷端方的模样:“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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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寂院虽主人不在,但那渗入砖石的阴冷并未减少半分。

云舒抱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裹,避开巡夜侍卫,悄悄潜了进来。他熟门熟路地摸到院角那半人高的冰瓮旁,借着稀薄的月光,快速将包裹里的东西塞进冰瓮底层——那是几块能快速补充体力的肉干,以及一小瓶他偷偷用药材换来的、能暂时抵御严寒的烈酒。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他不知道这点东西能否送到赫连桀手中,也不知道即便送到了,又能起多大作用。他只是……无法忍受那个曾如烈日般灼目、如今却被投入绝对黑暗与严寒中的身影,彻底熄灭。

他抬起手,看着腕间那圈因白日里暗自较劲模仿而留下的青紫,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也想变得有用,变得强大,哪怕……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去靠近那轮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冰冷太阳,或者……取代某些人,获得她一丝半点的、与众不同的“关注”。

而此刻,冰窖底层。

赫连桀的意识在无边寒冻中浮沉。玄冰锁链禁锢着他的力量,酷寒侵蚀着他的意志。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被黑暗彻底吞噬时,袖中那枚石片再次传来一股灼热,与怀中那断刃的拓印图隐隐共鸣。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狼性的凶光。凭借那微弱的感应,他挣扎着挪到一块最为巨大的玄冰前,用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蘸着口中咬出的鲜血,在那冰面上,缓缓刻画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那是北漠传说中,能凝聚不屈战魂的狼头图腾。每画下一笔,他眼中的死寂便褪去一分,那被绝对权力碾压的绝望,似乎正一点点转化为更为深沉、更为隐忍的东西。

石片的热意,断刃的共鸣,狼图腾的刻画……在这极致的严寒与黑暗中,某种超出凌玄霜掌控的变化,正在悄然滋生。

水玉壁幽光流转,或许映出了苏墨珩藏起的裂玉,映出了云舒放入冰瓮的烈酒,却未必能完全窥见,那冰层之下,正在重新凝聚的、带着冰刃般锋芒的反骨。风暴在无声中酝酿,只待一个时机,撕裂这看似固若金汤的秩序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