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烙魂(1 / 2)

冰刃尚未及体,那极致深寒已先一步侵蚀赫连桀的意志。意识仿佛要被冻结,思维变得迟滞,唯有求生本能与石片传来的灼热在疯狂呐喊。

凌玄霜的手指如冰雕般稳定,那柄幽蓝的、薄如蝉翼的规则冰刃,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并非斩向他的咽喉或心脏,而是径直点向他的眉心——精神之海,灵魂所在!

她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更彻底的东西——他的力量本源,他的记忆,他所有的秘密,乃至他反抗的意志!

“呃——!”赫连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全身剧烈震颤,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眉心处,一点极致的冰寒瞬间炸开,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强行撬开、被冰冷异物侵入的恐怖感觉。

眼前的一切景象——破碎的镜片、弥漫的冰雾、凌玄霜冰冷的面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晃动、扭曲,继而彻底破碎、剥离。

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不受控制的记忆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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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北漠无垠的雪原,寒风如刀。

年幼的他骑在一匹矮壮的雪原马上,身前是父王宽阔的脊背。父王握着他的手,拉开沉重的角弓,箭矢离弦,精准地射中了一只雪狐。父王洪亮的笑声震落了他皮帽上的雪花:“好小子!不愧是我赫连氏的狼崽子!”

那时,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着金子般的光芒。母亲的歌声从远处的帐篷传来,悠远而温暖。

画面陡然翻转。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夜空,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交织成地狱的乐章。华丽的王庭帐篷在燃烧,他看见视若神明的父王浑身浴血,被数柄长枪贯穿,依旧咆哮着挥刀,最终重重倒地,金色的瞳孔死死望着他的方向,充满了不甘与警示。

“快走!桀儿!记住今日之耻!”是忠心的老奴,将他塞进运送尸体的马车,混着血腥与焦臭,逃离了那片炼狱。

冷,刺骨的冷,不仅是漠北的寒风,更是从心脏蔓延开来的、冻结一切的恨与绝望。

然后,是凤栖皇朝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的宫殿。

他被反绑着双手,像牲口一样被押上殿。高高在上的女帝面容模糊,只有威严的声音在回荡:“……北漠叛王之子,赫连桀,赐予宸王为侍。”

他抬起头,第一次看到了凌玄霜。她坐在女帝下首,穿着一身冰蓝色的宫装,容貌绝美,眼神却比北漠万载不化的寒冰更冷。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件死物,一件即将被拆解、打磨的器具。

尊严,在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记忆的碎片疯狂闪烁。

宸王府森严的规矩,秦姑姑刻板的训导,其他侍从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

第一次因“行礼不端”被戒尺责打掌心,那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屈辱的万分之一。

苏墨珩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眼神,云舒惊惧躲闪的模样。

寒寂院冰冷的石床,无尽的黑暗与孤寂。

还有……潭底那冰冷的石台,掌心接触石片时,那股汹涌而入的、带着刺痛与力量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