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板戒心(1 / 2)

北漠使团请求探望的消息,并未在宸王府掀起明显的波澜,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暗处搅动着汹涌的暗流。这股暗流最先冲击的,便是心绪早已紧绷如弦的赫连桀。

戒尺的红痕未消,刑房里云舒凄厉的哭嚎犹在耳边,如今又添上故土族人即将到来的冲击,他如同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濒临断裂。在冰心堂外等候例行训话时,他竟因一夜辗转难眠和精神的高度紧张,一时恍惚,踩空了石阶,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扑去!

虽及时用手撑住地面未曾摔倒,但那狼狈的姿态,以及手掌擦过粗糙石面带来的刺痛,都恰好落入正从冰心堂内踱步而出的凌玄霜眼中。

空气瞬间凝固。

赫连桀慌忙跪稳,心脏狂跳,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双必然盛满冰寒的眼睛。“奴失仪,请王爷责罚!”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凌玄霜的脚步停在他面前,玄色的裙摆纹丝不动,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她并未立刻发作,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眸子自上而下地审视着他伏低的脊背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心神恍惚,步履虚浮。”她的声音平淡得出奇,却比厉声呵斥更令人胆寒,“赫连侧夫,是本王的王府让你寝食难安,还是……别有什么心思,扰得你连路都走不稳了?”

“别有什么心思”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重锤般敲在赫连桀心上!他猛地一颤,几乎以为她窥破了他怀中那粒石子的秘密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奴不敢!奴只是……只是昨夜未曾睡好……”他急声辩解,额头渗出冷汗。

“哦?”凌玄霜微微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那就是王府的床榻不合侧夫心意了。既如此,便换个方式醒醒神。”

她微微侧首,对身后的秦姑姑吩咐道:“去将‘清心板’请来。看来寻常戒尺,已让侧夫记不住何为沉稳了。”

清心板?赫连桀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

苏墨珩此刻正奉命前来,刚行至近前,便听到“清心板”三字,脸色倏地一白,显然知晓此物,脚下顿时如同钉住一般,不敢再上前,只能屏息垂首立在远处。

秦姑姑很快返回,手中捧着的并非竹木刑具,而是一块长约两尺、宽约两指、厚半指的玉板。那玉板颜色沉青,质地看似温润,边缘却打磨得极薄,在清晨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王爷。”秦姑姑躬身呈上。

凌玄霜并未接手,目光落在赫连桀身上:“既然路都走不稳,这手,想来也是多余。二十下,让他好好记住,在王府,每一步该怎么走。”

命令落下,不容置疑。

赫连桀看着那沉青色的玉板,瞳孔紧缩,牙关不自觉咬紧。他被迫伸出右手——那只不久前才挨过戒尺,此刻又擦伤了的手。

秦姑姑没有任何迟疑,扬手便打。

“啪!”

第一下落在掌心,声音沉闷却穿透力极强!一股尖锐至极、仿佛直接敲击在骨头上的剧痛瞬间炸开!赫连桀的呼吸猛地窒住,整条手臂都随之剧震,原本擦破的伤口处立刻渗出血珠。

这玉板之刑,竟远比戒尺酷烈!

“啪!啪!”

秦姑姑下手稳定而精准,每一下都重叠在旧伤与新伤之上。那坚硬的玉石边缘刮过皮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不过五六下,赫连桀的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红肿不堪,惨不忍睹。

他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身体因强忍剧痛而剧烈颤抖,却硬生生将所有的痛呼都锁在喉咙深处,只发出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每一板落下,都像是将他仅存的骄傲和倔强一同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