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姑。”凌玄霜的声音重新变得平淡无波。
“老奴在。”秦姑姑上前一步,无声地打开了手中的紫檀木盒。
盒内衬着明黄软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戒尺。尺身呈深褐色,油光发亮,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旧物,边缘被打磨得略显圆润,却更透出一股沉淀已久的、令人心悸的威严。
“赫连侧夫答错一题。”凌玄霜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在宣读一道早已注定的判决,“依言,当罚一戒尺。”
她微微抬起下颌,示意秦姑姑:“执行。”
“是。”秦姑姑拿起戒尺,那尺身在她干瘦的手中显得格外沉重。她走到赫连桀面前,声音平淡无波:“侧夫,请伸出手来。”
赫连桀猛地抬头,碧色的眼眸中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屈辱和暴怒!他堂堂七尺男儿,草原上英勇的战士,竟要像蒙童一样被当众打手心?!
他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臂肌肉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挥出的欲望。他死死盯着秦姑姑,又猛地转向案后的凌玄霜,目光如同受伤的困兽。
凌玄霜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威胁或催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仿佛在说:你可以反抗,但后果自负。
这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令人恐惧。
苏墨珩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手心一片冰凉。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感同身受般的屈辱和恐惧攫住了他。
时间仿佛凝固。
最终,赫连桀眼中汹涌的怒潮,在那片冰冷的平静注视下,一点点褪去,只剩下绝望的死灰。他极其缓慢地、颤抖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宽大,指节粗粝,布满习武留下的薄茧,此刻却要承受如此羞辱。
秦姑姑没有丝毫犹豫,干瘦的手臂挥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击打声,在寂静的冰心堂内骤然炸开,回荡不休。
戒尺精准地落在赫连桀的掌心,瞬间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
赫连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这并不算太剧烈的疼痛,而是因为这前所未有的、践踏尊严的羞辱!他的脸颊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得惨白,牙关咬得如此之紧,以至于腮边肌肉剧烈抽搐,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猛地低下头,不肯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秦姑姑面无表情地退回原位,将戒尺放回盒中,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玄霜的目光从赫连桀身上移开,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重新落回苏墨珩身上。
“你,”她淡淡开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背一遍‘侍奉篇’第三则。”
苏墨珩的心脏还在为刚才那一幕而狂跳,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压下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开始背诵。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脆弱。
赫连桀依旧低着头,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掌心那一道火辣辣的红痕,如同烙印,刻下的不仅是疼痛,更是再也无法抹去的、属于宸王府的印记。
戒尺的回音,似乎还萦绕在梁柱之间,冰冷地提醒着他们——
在这里,规矩,就是天条。
违者,必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