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时许。
李长歌走出了旅馆，伸了一个懒腰。
“得劲儿！”
这一觉他睡得舒坦。
左右看了看。
风平浪静。
偶尔有几个士兵提溜着枪路过。
这条街算是县城里顶热闹的所在了，唤作“太平街”。
名字是讨个吉利，可眼下这光景，何尝真有太平可言？
路边卖报童尖利的嗓子最是突出：“看报看报，号外，闸北纱厂又罢工喽！看报看报！”
一家杂货铺门口。
李长歌打听了许久，才得知这里有卖朱砂和黄符纸的。
他打算将基础三符箓多制作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顺便还能多提升提升进度。
铺子门脸窄小，一块黑黢黢的木匾悬在滴水檐下，字迹漫漶得早已辨不出本来面目。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木头纹理吸足了湿气显得格外深重的门板，顿时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便兜头扑来。
“咳咳~”
李长歌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嘴。
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蒙着灰布轮廓模糊的神龛，龛前一点残香还在燃烧着。
一个干瘦如枯藤的老头从柜台后缓缓抬起脸。
油灯光吝啬地勾勒着他瘦削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那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白翳。
“买甚么？”
老头声音干瘪沙哑。
李长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朱砂，还有黄符纸。”
“要朱砂，黄符纸？”老头慢悠悠地问，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何用？”
“制符！”
老头没再追问，喉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噜，像是老旧的痰卡在喉管里。
李长歌看着这老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探测眼，启动！”
姓名：厉鬼罗瘸子
关系：陌生人，无恶意。
好家伙。
真是白天见鬼了。
这年头，厉鬼都做起了生意。
活久见！
罗瘸子似乎看出了李长歌的异常，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像是在和老友交谈。
“老头子我听说隔壁的清吟小班可是有着一大群卖艺不卖身的狐狸精，都是县城里面那些达官显贵养着的，各个都有主子，可别摸了瞎，脑袋一热，跌个粉身碎骨。”
民国期间的妓院分为四等，一等妓院被称为“清吟小班”，二等的称为“茶室”，三等的叫“下处”，四等的才是众所周知的“窑子”。
李长歌愣了愣，明白罗瘸子是在提点他，怕他仗着自身本事多管闲事，当个热血小青年，愣头青。
这年头，好鬼可不常见啊。
李长歌点头：“多谢！”
罗瘸子枯瘦的身子骨费了点力气才从那张吱吱嘎嘎的竹椅上支起来，动作迟缓得如同关节锈死。
它佝偻着背，往柜台后那堵被各种杂物几乎淹没的货架深处摸索过去，踮起脚，用一根细木棍在架子顶端的角落里拨弄了半晌，才勾下来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小方块，里面装着的是朱砂。
又打开了一个匣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符纸，颜色微黄，质地粗糙，边缘带着手工裁切的毛边。
“这些三枚大洋全部拿走......”
罗瘸子呵呵一笑。
“得嘞~”李长歌露出满口白牙：“好鬼有好报。”
他将一根小黄鱼放在柜台上。
“这年轻人！”
罗瘸子愣了愣很是惊讶，随后又重新坐下。
旅馆内。
李长歌搓了搓手。
将材料整齐摆放在木桌上。
他踏罡步斗，身形如松如鹤，脚下步伐踏出玄奥轨迹，暗合北斗七星方位，同时左手掐“紫微印”，右手并剑指，口中清叱：“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净坛，敕笔，敕纸，研磨朱砂，蘸朱砂，落笔书符咒。
动作一气呵成。
半天的时间悄然而过。
马上就要到午夜十二点。
此时，李长歌将基础三符箓各制作了二十张。
同时每一种符箓进度都提升了1%。
技能：解毒符11%，祛病符11%，疗伤符11%
“以后疗伤符可以多制作一些！”
李长歌喃喃自语。
又过了一会，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他拿出钥匙，走进了鬼市大门中。
一进来，就看到了癞薨站在门口登记处。
癞薨对着李长歌招招手，看了一眼被撑的鼓鼓囊囊的手提箱，态度很是热情：“你昨天没有来，不会摸到大货了吧。”
李长歌没有回话，只是将手提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
癞薨的脸色从笑意变成凝固，震惊，最后变成佩服。
它的一根鬼爪子高高竖起。
一个人类能一口气弄到这么多阴货，这千百年来都属实罕见了。
而现在就真真实实发生在它的眼前。
还好之前就交好了他。
癞薨心中庆幸。
鬼界里面有点背景的鬼，都会选择一两个阳间的人类当作好友，也叫代理人，方便它们在阳间办一些事情。
比如售卖物品，搜集情报.....等等。
癞薨也起了这个心思。
只可惜，李长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过几天就会离开。
“厉害！”
癞薨迅速将这八件阴货登记。
负心剪，人皮灯笼，子母坟土......
当登记到最后一件剜目冥胎珠时，不由得愣了愣神。
癞薨端起这个珠子，仔细打量了起来。
“剜目冥胎珠，又是一件硬货。”
“侥幸。”
李长歌化身侥幸哥。
而此时，周围的鬼都凑了过来，目光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仿佛豺狼虎豹看上可口美味小绵羊一般盯着李长歌。
李长歌转过头一看。
嚯~
果然有老熟人老头厉鬼。
阴魂不散！
看它又哀怨了三分的眼神，貌似又蹲了他一天。
还真是执着啊。
“哼！”
癞薨冷哼一声，似乎对周围这些鬼的目光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