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寻阴货罗盘倒计时终于归零。
巴掌大小的表盘上,兀的浮现出了几行文字。
【阴货:借寿灯】
【福州日租界边缘的“三不管”弄堂,1926年一盏新装的路灯下,穷汉阿发肺痨濒死,忽见灯光下自己影子旁多了道细长鬼影。
那鬼影递给阿发一盏煤油灯指点道:“此乃‘借寿灯’,灯亮时你的影子若吞掉旁人完整的影子,可偷其三日阳寿,过程需要三分钟,并且确保对方的影子不会大幅度移动,三日一过,若不能继续吞影,你的寿命将会消耗殆尽。记住,此灯使用时间每日戌时到亥时。(19:00——22:59)”
往后的日子,阿发夜夜倚墙守灯,专盯醉汉踉跄身影。某夜一洋行醉酒的中年职员影尖触其脚踝,阿发猛扑前踏,职员归家即发寒热,满头白发,脸上充满了褶皱,像是老了三十岁,于三日后暴毙。
阿发却咳喘渐轻,靠着这盏借寿灯一次次续命。】
【价值:180枚鬼牙钱】
当李长歌看完最后一个字之后。
表盘上的文字渐渐消失。
随后,出现了一个迷你地图,在某处街道上标注出了一个黑点。
这个黑点正是目标借寿灯!
“有点意思~”
李长歌又拿出另外两个寻阴货罗盘,上面显示的价值分别是80枚鬼牙钱和130枚鬼牙钱。
这三件阴货相隔很远,坐马车都要三四个小时,路上要耽搁不少的时间。
至于出租车,目前来说只有上海,京城,哈尔滨等几处有,并且出租车的数量有限,只有几十辆,一般都是上流人士出行才有资格乘坐。
价格的话,一小时大概5块大洋,还得给司机10%的小费。
若是等拿到了借寿灯,还有多余时间的话,那他肯定不会白白放过另外两个阴货。
一个寻阴货罗盘十二小时内只能获得一件阴货信息,三个寻阴货罗盘就能获得三件阴货信息,怎么看都像是在鼓励异乡人之间互相搏杀。
.......
租界边缘地带的一条弄堂。
“吱呀”一声,酒肆那扇被油垢浸透的木门被撞开,一股浓烈的劣质烧刀子气味裹着冷风扑了出来。
门楣上那盏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缩,昏黄的光晕在来人脸上跳跃。
这是个中年汉子,一身半旧的蓝布长衫皱巴巴裹在身上,领口敞着,露出里面同样油腻的汗衫。
他面色灰黄,眼白浑浊,布满了蛛网般的红丝,脚步虚浮,踉跄着撞在门框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掌柜的....老规矩.....”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舌头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身子倚着门框才勉强站住,一股隔夜的酒气混着酸腐的汗味,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弥漫开来。
柜台后的掌柜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慢条斯理地从身后一排粗陶酒坛中,抱起一个贴着褪色红纸,写着“高粱烧”字样的坛子。
坛口用油纸和麻绳封着,掌柜熟练地解开绳子,掀开油纸,一股更辛辣,更冲鼻的酒气瞬间顶了上来,几乎能呛出人的眼泪。
他拿起一只锡制的长柄酒提子,“咚”一声沉入坛中,再提起来时,提子里盛满了清亮却灼人的液体。
“欸!”
“都是老伙计了,少喝一点吧,这大冷天的,小心喝醉了冻死在外面。”
掌柜叹息了一口气,良心短暂的占据了高地。
“俺....俺....俺的事,你甭管!”
“当啷”几枚铜元被汉子从怀里摸索出来,胡乱拍在油腻腻的柜台上,滚了两滚才停住。
“哟?今儿个富裕了?”
“甘霖娘,甭管,量给足点,快滴。”
掌柜撇撇嘴,无视了汉子的粗口。
“得嘞~”
他一把抓过掌柜递过来的粗瓷海碗,那碗边沿豁了个小口,掌柜将提子里的酒液倾入碗中。
汉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酒,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几乎是抢一般端起碗,凑到嘴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猛灌起来,那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流过下巴,蜿蜒进敞开的领口,在灰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湿亮的痕迹。
几大口下去,碗已见底,他重重地将碗顿在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满足地哈出一口滚烫的酒气,那气息灼热,带着浓烈的酒精味,喷在掌柜脸上。
“走了,明天继续....来!”
酒气上涌,汉子脸上那层灰败的底色迅速被一种病态的潮红覆盖,他眼神更加涣散,身体晃得更厉害了,脚下如同踩着棉花。
“终于出来了,等你好久了。”
看见脚步虚浮的汉子,角落处皮肤白的有些瘆人的阿发露出了贪婪阴险的笑容。
他从中午就盯上了这个醉汉,没想到这个家伙真能喝啊,硬生生从中午喝到晚上,走到哪里喝到哪里,现在终于是醉了。
“醉了,喝醉了好啊!”
阿发掏出老旧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一处有些荒凉的街道上,那汉子猛地一歪直挺挺地朝着旁边倒去。
“噗通!”
沉重的身躯砸在地面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枕着自己那条沾满灰尘的胳膊,便沉沉睡去,鼾声几乎是立刻响了起来。
“你的三天寿命,我就收下了!”
阿发手中提溜着一盏煤油灯,一步步朝着醉倒的汉子走去。
油灯的火苗昏黄地跳跃着,将汉子蜷缩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神奇的是——
当阿发的影子和汉子的影子重叠时,那影子竟然化作鬼魂的形状,张开了血盆大嘴,贪婪的啃噬着汉子的影子。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