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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齐鲁故地:儒墨之辩(上)(1 / 2)

稷下学宫,藏书阁。

那枯瘦老者阴冷而贪婪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般,在积满灰尘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季风将素心紧紧护在身后,手中的短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决绝的寒芒,全身的戒备提升到了极致。他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老者,其实力深不可测,其目的更是昭然若揭——那卷刚刚被他们发现的墨家残卷,以及……他怀中那块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炎狱之心”!

“墨家的东西……呵呵……果然……还是落到了老夫的手中啊……”老者干瘪的嘴唇微微蠕动,那双如同毒蛇般的三角眼,死死地锁定在季风手中的残卷之上,贪婪之色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

“你是谁?!”季风的声音冰冷如铁,他试图从对方的言语和气势中,判断其来历和深浅。

“老夫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枯瘦老者怪笑一声,手中的乌黑鸠杖猛地向地上一顿!只听“笃”的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的阴冷劲气,如同水波般以鸠杖为中心,向四周迅猛扩散开来!

季风只觉一股阴寒而霸道的力量扑面而来,比先前在“奇技坊”遇到的夜枭之力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他急忙运起墨家内力,将短刃横于胸前,试图抵挡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然而,那股劲气却仿佛无孔不入,瞬间穿透了他的防御,狠狠地撞击在他的胸口!

“噗——!”

季风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那排早已腐朽不堪的书架之上!“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书架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竹简和帛书,如同雪崩般轰然倒塌,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掩埋了起来!

“季公子!”素心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那枯瘦老者阴冷的一笑,以及那根再次扬起的、带着呼啸风声的鸠杖,逼得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呵呵……墨家的小子,倒还有几分骨气,竟然能硬接老夫一招‘玄阴搜魂劲’而未死。”枯瘦老者一步步走向被书简掩埋的季风,眼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只可惜……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今日,你们身上的所有秘密,都将归老夫所有!”

他举起鸠杖,杖首那栩栩如生的枭鸟头颅,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张开了择人而噬的巨喙,便要向季风的头颅狠狠砸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异变陡生!

只听“咻!咻!咻!”数声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数十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小铁蒺藜,如同暴雨般从藏书阁的各个阴暗角落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枯瘦老者的周身要穴!

“嗯?!”枯瘦老者显然没料到此处竟然还有埋伏,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手中的鸠杖不得不改变方向,舞成一片乌黑的旋风,将那些激射而来的铁蒺藜一一磕飞!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在藏书阁内回荡。

紧接着,数道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墨色面巾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些高大的书架之后闪现而出,手中持着明晃晃的短刃和造型奇特的墨家连弩,将那枯瘦老者团团围住!

这些黑衣人的出现,悄无声息,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墨家精锐!

“什么人?!竟敢管老夫的闲事!”枯瘦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鸠杖使得更加狠辣诡异,与那些黑衣人战在一处!

素心趁此机会,连忙冲到季风身边,将他从散落的书简中扶起,焦急地问道:“季公子!你怎么样?!你伤到哪里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充满了泪水。

季风只觉五脏六腑都如同移位了一般,胸口更是剧痛难当,他挣扎着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勉强说道:“我……我没事……咳咳……素心姑娘,快……快走!那老家伙……武功太高……他们……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他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虽然身手不凡,但与那枯瘦老者相比,恐怕……还是相差甚远。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那枯瘦老者便已凭借其诡异莫测的武功和深厚无比的内力,将那数名黑衣墨者一一击倒在地!有的口吐鲜血,有的筋骨断折,显然都已失去了再战之力。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枯瘦老者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更盛,他再次举起鸠杖,便要向季风和素心走来!

就在此时,藏书阁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密集和混乱的脚步声,以及齐国卫士的呼喝之声!

“快!刺客在这里!”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显然,他们先前的打斗声,已经彻底惊动了整个稷下学宫的守卫!

那枯瘦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一丝忌惮。他知道,稷下学宫虽然衰败,但毕竟是齐国的脸面,若是惊动了齐国官方的大队人马,即便是他,恐怕也难以轻易脱身。

他恶狠狠地瞪了季风和素心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不知死活的黑衣墨者,最终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藏书阁的阴影深处,只留下一句阴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墨家的小子……还有那个女娃……老夫记住你们了……我们……后会有期……”

几乎是在枯瘦老者消失的同一时间,稷下学宫的郎中令田儋,已带着大批手持兵刃的齐国卫士,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藏书阁!

当田儋看到藏书阁内狼藉一片,以及地上那些受伤的黑衣墨者时,不由得勃然大怒:“大胆狂徒!竟敢在稷下学宫撒野!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

那些先前还与枯瘦老者激战的黑衣墨者,此刻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很快便被如狼似虎的齐国卫士一一制服。

而季风和素心,也被数名齐国卫士团团围住。

“田大人,且慢!”季风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将素心护在身后,朗声道,“我等并非歹人!方才与我等交手的那名枯瘦老者,才是真正的元凶!他意图抢夺我墨家遗物,还打伤了学宫守卫!”

田儋闻言,眉头一皱,他上下打量了季风一番,见他虽然衣衫染血,形容狼狈,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身旁的女子更是气质脱俗,不似寻常之辈。他沉吟片刻,道:“你自称墨家弟子?可有凭证?”

季风从怀中取出那枚墨家“机巧扣”,以及那卷刚刚从藏书阁故纸堆中翻找出来的墨家残卷,呈了上去。

田儋接过残卷,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又看了看那枚“机巧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久在稷下学宫,对诸子百家之学也略有涉猎,自然认得墨家的信物和文字。

“哼!墨家早已是朝廷禁绝之学,尔等竟敢私藏其典籍,还在此地聚众滋事,打伤官兵!依本官看,你们与那妖人,乃是一丘之貉!”一名站在田儋身旁的齐国官员,厉声喝道,显然是想将此事闹大,治季风等人的罪。

季风闻言,心中一沉。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就在此时,素心突然上前一步,对着田儋盈盈一拜,柔声道:“田大人明鉴。我等确是墨家后学,此次前来稷下学宫,只为寻访先辈遗迹,并无他意。方才那枯瘦老者,武功诡异,心狠手辣,我等也是受害者。若非这些……这些义士及时出现,恐怕我等早已命丧其手。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好人。”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不卑不亢,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与恳切,竟让那原本还想发作的齐国官员,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田儋的目光在素心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此事疑点颇多,本官自会查明真相。只是……你们墨家弟子的身份,以及私藏禁书之事,也非同小可。这样吧,你们暂且随本官回府,待本官查清事情原委之后,再做定夺。”

季风知道,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他与素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但凭大人处置。”

……

离开危机四伏的稷下学宫,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在齐国郎中令田儋“客气”的“邀请”之下,暂时被软禁在了郎中令府的一处偏僻别院之中。虽然行动受限,但至少……暂时摆脱了那神秘枯瘦老者的威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公孙先生在苏代的安排下,早已被秘密送往临淄城外一处更为安全的庄园静养,由扁鹊的药童继续照料。临别前,公孙先生将那块刻着“玄武令”的龟甲郑重地交给了季风,并再三叮嘱他,务必小心苏代此人,切莫轻易被其利用。

在郎中令府的别院中,日子倒也还算平静。田儋似乎并没有立刻处置他们的意思,每日里只是派人送来饮食,并未过多盘问。这反而让季风心中更加不安,他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必然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季风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之机,一方面调养自己的伤势,在“炎狱之心”和素心精湛医术的双重作用下,他先前被枯瘦老者震伤的内腑,以及被影月“蚀魂刃”所伤的经脉,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另一方面,他则与素心一同,仔细研究着那卷从稷下学宫藏书阁中得到的墨家残卷。

那残卷虽然破损严重,但其中记载的内容,却让他们受益匪浅。除了先前发现的关于“九星楼”和“望海楼”的线索之外,残卷中还零星记载了一些墨家在齐鲁故地活动的片段,以及……一些关于儒墨两家思想碰撞与融合的思考。

“季公子,你看这里。”素心指着残卷上的一段文字,轻声道,“这位墨家先辈似乎认为,儒家之‘仁爱’,虽有亲疏远近之别,但也正因其合乎人情,才易于推行,能成为维系社会秩序的基石。而墨家之‘兼爱’,虽境界高远,却因其……过于理想化,与人性中固有的私欲相悖,故而难以被世人所接受,甚至……常被误解为‘无父无君’的禽兽之言。”

季风默然。他想起先前巨子与那些儒家大士辩论时的情景,他们对墨家“兼爱”的指责,与这残卷上所言,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