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
黑沉沉的铸铁表面……布满厚厚的、油腻的……烟灰!
而在釜底与炉膛交接的……最深处!
一层……如同凝固沥青般……青黑油亮、厚达半指、散发着浓烈焦臭和奇异药腥混合气息的……垢痂!
如同……巨兽伤口上结出的……终极痂壳!
烟油垢!
积年的!
“嗬……”李青禾枯槁的头颅猛地低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层青黑油亮的垢痂上!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的业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刮!
溃烂的右手极其粗暴地探向腰间!摸出那把豁了口的破柴刀!冰冷的刀柄狠狠刺入掌心溃烂的伤口!另一只手抓起旁边一根废弃的、沾满药渣的……硬木药杵!
撬!
动作狂暴而毫无章法!硬木药杵的钝头极其凶狠地……朝着釜底那层青黑油亮的垢痂边缘……狠狠地……撬了下去!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刀刮骨般的……锐响!
坚硬的垢痂纹丝不动!
只在边缘……留下一个……浅白的……凹痕!
再撬!
“嘎吱!嘎吱!嘎吱——!!”
硬木药杵的钝头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极其凶狠地……反复砸凿!撬动!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釜身沉闷的呻吟和掌心伤口撕裂的剧痛!脓血顺着刀柄和药杵滴落,在昏暗的地面留下暗红的斑点!
终于!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青黑油亮、如同龟甲的……坚硬垢块……被极其艰难地……撬了下来!
刮!
破柴刀极其锋利的豁口边缘!如同毒蛇的獠牙!极其凶狠地……切入垢块与釜底粘连的缝隙!极其粗暴地……朝着自己枯槁的方向……狠狠地……刮擦!切割!
“嗤啦——!”
刺耳的刮擦声在昏暗的药铺里疯狂回荡!
青黑油亮的垢块……
如同被剥落的鳞片……
极其缓慢地……
却又无比艰难地……
一点!
一点!
被破柴刀的豁口……
极其粗暴地……
刮离了……厚重的釜底!
刮!
撬!刮!切!
动作如同在巨兽尸体上剜肉的秃鹫!
一刮!就是一道混着脓血的汗流!
一刮!就是一片飞溅的油亮黑垢!
破柴刀的豁口很快被粘稠的油垢堵塞!她就用溃烂的手指!极其粗暴地抠挖!清理!再刮!
掌心溃烂的皮肉被刀柄和垢痂锋利的边缘反复摩擦、切割!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和白骨!脓血混着黑色的油垢,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污秽色泽!
她不管!
只是咬着牙!
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嘶吼!
深陷的眼窝里……只有釜底……那片……如同深渊般……青黑油亮的……垢痂!
终于!
小半碗!
粘稠、青黑、油亮、散发着刺鼻焦臭与浓烈药腥混合气息的……烟油垢!
如同……从地狱深处……刮出的……脓血!
静静地……躺在……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破碗里!
煮!
塘埂下!那口熏得乌黑的破陶灶被重新点燃!浑浊的塘水被极其粗暴地舀进豁了边的铁锅!溃烂的右手极其粗暴地……将碗里那粘稠污秽的青黑油垢……狠狠地……倾倒入……翻滚的浊水之中!
“噗嗤!”
青黑的油垢如同活物,在沸水中迅速溶解、扩散!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霸道、混合着焦臭、药腥、铁锈和死亡气息的……酸腐异香!如同失控的毒雾!猛地……蒸腾而起!瞬间笼罩了塘埂!
汁!
浓黑如墨!粘稠如膏!在翻滚的沸水中……如同……熬化的……沥青!
成了!
烟油水!
泼!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踉跄着端起那口滚烫的、散发着死亡异香的……铁锅!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的业火死死钉在棉株上那片疯狂蠕动的黄绿瘟疫上!
泼!
枯槁的双臂爆发出最后非人的力量!极其凶狠地……将锅中那粘稠滚烫的……墨色汁液……朝着那片黄绿……狠狠地……泼洒下去!
“嗤啦——!!!”
一片远比辣椒水更刺耳、更恐怖的……沸腾之声!
如同亿万只毒虫瞬间被投入滚油!
粘稠墨黑的烟油水……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之雨!
极其霸道地……覆盖!渗透!包裹!
瞬间……吞噬了……那片蠕动的黄绿!
灼!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酸腐异香猛烈蒸腾!
墨黑的汁液所到之处……
那密密麻麻、疯狂蠕动的黄绿色蚜虫……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咽喉!
极其剧烈地……抽搐!蜷缩!翻滚!
细如发丝的口器……从叶肉中……猛地……拔出!
粘稠的蜜露……瞬间……凝固!
黄绿色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干瘪!枯萎!
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木乃伊!
一层!
又一层!
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尸……
如同被墨汁浸泡过的……芝麻……
极其迅速地……
从叶片背面……
簌簌……脱落!
砸在……龟裂的……棉田泥地上!
发出……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
“沙沙”声!
死!
全死了!
一片死寂的黑!
墨黑的烟油水……依旧在叶片上……缓缓流淌……渗透……
散发出……浓烈到化不开的……
死亡……气息。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凝固在棉田里。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燃烧的业火缓缓熄灭。
巨大的疲惫混合着一种被这死亡汁液强行掏空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枯槁的头颅极其艰难地抬起。
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地……
钉在了……
棉株顶端……
那些幸存下来的、青涩干瘪的……
银铃幼胎之上。
生的路?
何其……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