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
她枯槁的身影死死钉在浑浊湍急的沟渠里!冰冷的暴雨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溃烂的右手死死攥住那把冰冷的破铁锹!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业火!
挖!
继续挖!
让这老狗……看看!
动作更加狂暴!更加不顾一切!破铁锹带着呼啸的风雨声,极其凶狠地……朝着脚下粘稠的泥浆和奔涌的浊流……狠狠插下!撬起!甩开!
“噗!哗啦——!”
泥浆和浊水疯狂飞溅!
沟!
在狂暴的暴雨冲刷下!
在枯槁身躯不顾生死的挖掘下!
那条歪斜的浅沟……
正极其艰难地……
顽强地……
向下……
延伸!
加深!
浑浊的水流被强行束缚、导引!如同一条被驯服的、愤怒的……土黄色……小蛇!
极其艰难地……
却无比清晰地……
朝着塘埂外侧……
那片低洼的……
通往河滩荒地的……
方向……
奔涌而去!
塘内!
废塘里墨绿色的腐水在暴雨的疯狂灌注下,如同煮沸的毒汤,水位肉眼可见地暴涨!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泡沫!浑浊的水面距离脆弱的塘埂顶端……只剩下不到一尺!
一旦漫过!
便是灭顶之灾!
沟渠里的浊流越来越急!越来越猛!冲刷着沟壁,带下更多的泥土!沟渠在暴雨和激流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溃!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如同激流中的礁石,死死钉在沟渠最危险、水流最湍急的拐弯处!溃烂的双手死死攥着铁锹,疯狂地加固着被水流不断掏空的沟壁!冰冷的暴雨和浑浊的泥浆劈头盖脸,将她彻底浇成了泥塑!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燃烧的业火在死亡的威胁下,反而烧得更加炽烈!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毁灭的……专注!
塘埂高处。
王老栓捻着胡须的手指僵住了。
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沟渠里那个如同泥鬼般、却死死钉在激流中疯狂挖掘加固的身影!
又极其缓慢地……
移向……
沟渠中那条虽然歪斜、却极其顽强地导引着汹涌浊流、死死将暴涨的塘水挡在沟渠内侧的……土黄色……水龙!
再移向……
废塘里那翻滚咆哮、却始终被那条脆弱沟渠死死扼住咽喉、无法漫过最后关隘的……墨绿色……毒汤!
捻着胡须的手指……
极其轻微地……
极其不易察觉地……
颤抖了一下。
浑浊的老眼里……
那抹刻薄的嘲讽和轻蔑……
如同被暴雨冲刷的劣质颜料……
一点点……
褪去。
只留下……
一片巨大的……
难以置信的……
错愕!
“……这弃妇……”极其轻微、几乎被暴雨吞没的自语声,从他紧抿的嘴唇间挤出,捻着胡须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
“……懂……?”
最后一个字,如同被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再也无法吐出。
懂不懂?
沟渠在咆哮!
浊流在奔涌!
暴涨的塘水……被死死挡住!
答案……
就在这倾天的暴雨里!
就在那泥鬼般的身影上!
就在那条……脆弱却顽强的……沟壑之中!
李青禾枯槁的头颅在暴雨中猛地抬起!
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穿透雨幕的闪电,极其冰冷地……
扫过塘埂高处……
那个僵立的身影!
深陷的眼窝里……
那片燃烧的业火……
无声地……
跳跃了一下!